毛泽东晚年也谈鲁迅,在毛泽东给江青的一封信中说:“晋朝人阮籍反对刘邦,他从洛阳走到成皋,叹道:‘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鲁迅也曾对于他的杂文说过同样的话。我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我喜欢他那样坦率。他说,解剖自己,往往严于解剖别人。在跌了几跤之后,我亦往往如此。”这是毛泽东自己讲,他的心与鲁迅是相通的,他以心心相印的视角来评价鲁迅,在毛泽东一生,还没有第二个人获此评价。
毛泽东借阮籍的“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这个话来评述自己,也是受到鲁迅在广东有一篇演讲的影响,这个演讲的题目便是《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鲁迅在这次演讲中,对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和阮籍有很高的评价,其中称“阮籍作文章和诗都很好”,又说“嵇康的论文,比阮籍更好,思想新颖”,毛泽东对此二人同样认可。毛泽东在信中提到的阮籍那句话,出自《晋书·阮籍传》:“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痛哭而反。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广武,也就是成皋,是楚汉相争之处,这是嘲笑刘邦的,刘邦确是一个二流子出身的人物,刘邦的胜利不是他有多大的本领,是靠众人的帮衬,才打败了项羽。在这个时候,阮籍讲这个话,在心中嘲笑的当然不是刘邦,而是嘲笑靠巧取豪夺起家的司马懿家族,特别是指向实际执政的司马炎。司马氏是篡魏为晋的豪族,他不敢言忠,故强调以孝治天下,讲形式主义,即所谓礼俗之士。阮籍并不反对孝,而反对那套虚俗的形式主义表现出来的礼俗套路和格式。
在这一点上,毛泽东与鲁迅的心意上是相通的,他讲“小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其本质也是这一点。他与斯诺的谈话,就讲到自己“无法无天”,所言之本质也是如此。毛泽东不相信虚伪的繁琐主义和形式主义那一套束缚人们思想和活动的东西,凡事要率真而为,这与鲁迅所论魏晋之风度在思想上是一致的。毛泽东对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这篇文章当然不止一次读过,例如这篇文章中有鲁迅对曹操和秦始皇的评价,毛泽东对此二人即与鲁迅的观点相一致。鲁迅在文章中说:
“我们讲曹操,很容易就联想起《三国演义》,更而想起戏台上那一位花面的奸臣,但这不是观察曹操的真正方法。历史上的曹操与戏曲小说里的曹操是不相同的。应该还曹操以本来的历史面目。……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我虽不是曹操一党,但无论如何,总是非常佩服他。”
“曹操曾经自己说过:‘倘无我,不知有多少人称王称帝!’这句话他倒并没有说谎。”
鲁迅对秦朝的历史和对曹操的评价,毛泽东的观点均与之一致,毛泽东不仅肯定秦始皇,还肯定秦朝的建置,他曾经说过“百代皆行秦政法”。毛泽东还曾经为曹操翻案。鲁迅写过一篇《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在批孔这一点上,毛泽东与鲁迅也是心心相印的,他对“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的批孔思潮是认可的,对袁世凯和北洋军阀们的尊孔是否定的,在这一点上,毛泽东与鲁迅也是一致的。毛泽东的诗中有一句“十批不是好文章”,那个十批指郭沫若的《十批判书》,这本书是尊孔和批判秦始皇的,郭沫若在这些方面是妥协于右倾机会主义的王明路线及“四条汉子”的。尽管如此,毛泽东认为郭沫若政治倾向还是好的,不主张公开点名批判郭沫若。当然,毛泽东对于周扬也并非一味往死里整,是毛泽东最后要解放周扬,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仅周扬,1973年以后,不少干部都是在毛主席亲自批示下解放的,当时周扬离开秦城前,还说要写好检讨才肯出来,对毛主席还是感激的,不像“四条汉子”中的个别人记仇不记恩,一旦毛主席去世,他们就老调重弹,这样表现自己,毕竟也不太好吧!最终回到文章主旨的本题来,就是不能把毛泽东与鲁迅对立起来,肯定鲁迅,可不能贬低毛泽东呀!
最近,钱理群还写了一篇好文章《最后十年,鲁迅的锋芒所向》,充分肯定鲁迅晚年的战斗精神,我是赞成的,比《鲁迅与毛泽东》一文要好,且有很深刻的现实意义,值得大家去好好读它。一个人作研究,写文章,难免会有一些过失,这不足为奇,看人的文章还要看他的主流,钱先生的文章主流还是好的,有十篇文章,难免有一、二篇文章有一些差错,这也是很自然的,总之还是一分为二地看,这样可以客观一些,对人,对文章都不要一点论,但二点论也要分清主次,指出一些不足之处,也是为了前进,在思想文化战线上的分歧,需要的既是心平气和,更重要的是实事求是地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真诚地从团结的愿望出发,既分清是非,又团结同志,这才是我们不断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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