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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主义05 | 从理论到实践的首次伟大尝试——巴黎公社

伊峰 · 2025-06-24 · 来源:逍遥柳下月弄影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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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向全世界宣告,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社会,并非遥不可及的幻想,而是可以通过人民的奋斗和实践来探索和实现的。…它的失败,并非终点,而是漫长革命征程中一个关键的“预演”或“彩排”,为接下来的更为宏大、更为深远的革命——尤其是俄国十月革命——积蓄了力量,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教训。

在人类历史的长卷中,有些篇章注定要以血泪和理想书写,它们是激流中短暂的漩涡,是黑夜里一闪而逝的火光,却足以照亮后世漫长的求索之路。当共产主义的理论之船,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火花中渐渐成形时,它迫切需要一片真实的海洋来验证其航向。于是,在1871年的巴黎,伴随着战争的硝烟和旧世界的瓦解,一场前所未有的伟大尝试,如同彗星般划过天际——它便是巴黎公社。

共产主义:从理论到实践的首次伟大尝试——巴黎公社

如果说,此前所有的乌托邦构想,都只是哲人笔下的空想,是底层人民心底的朦胧愿景,那么,巴黎公社,就是这艘理想之船首次驶离港湾,驶向未知的汪洋。它只存在了短短72天,却以其惊天动地的实践,将共产主义从抽象的理论推向了血肉丰满的现实。它不仅是无产阶级第一次夺取政权并建立新型国家机器的尝试,更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得以丰富和修正的“活教材”。它既是一场悲壮的史诗,又是一份弥足珍贵的革命遗产,在随后的百年里,无数革命者从中汲取教训,点燃希望。

然而,这场“伟大尝试”的悲剧性结局,也如同一个永恒的警钟,叩问着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当一个新生的社会形态试图从旧世界的残骸中破茧而出时,它将面临怎样的力量反噬?当人民掌握了权力,又该如何抵御内外夹击,守住那来之不易的革命果实?

战火催生的胚胎:巴黎公社的历史背景

1870年的欧洲,正处于剧烈的变革前夜。普法战争的爆发,成为点燃巴黎公社的导火索。法兰西第二帝国在色当战役中溃败,拿破仑三世被俘,法国政权陷入真空。面对普鲁士军队的围困,巴黎市民组织起国民自卫军,以抵抗外敌。这支自卫军的主力,是巴黎的工人阶级和贫民,他们自发武装,保卫家园,展现出惊人的爱国热情和自我组织能力。

然而,随着战争的进行,内部矛盾日益激化。普鲁士军队对巴黎长达数月的围困,使得城市陷入饥荒,人民生活困苦不堪。与此同时,新成立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临时政府(由梯也尔领导,史称“凡尔赛政府”)却表现出对抵抗的消极态度,并急于与普鲁士签订屈辱的和约,出卖了法国大片领土和巨额赔款。更令巴黎人民无法接受的是,凡尔赛政府将巴黎国民自卫军视为眼中钉,认为其武装力量是对其统治的威胁。

1871年3月18日凌晨,凡尔赛政府企图通过偷袭,强行收缴国民自卫军的大炮。这一行动激怒了巴黎人民,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包围了政府军,士兵们也拒绝向人民开枪。国民自卫军与市民成功阻止了政府的企图,并迅速占领了巴黎的重要据点。梯也尔政府仓皇逃往凡尔赛,将首都拱手让出。

至此,巴黎事实上已脱离了凡尔赛政府的控制。3月26日,巴黎人民举行了公社选举,这是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普选,所有男子(21岁以上)都有选举权。3月28日,巴黎公社正式成立,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市政管理机构,而是一个工人阶级自我管理、自我解放的政权。它的诞生,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惊了整个欧洲。

闪耀的火花:公社的主要措施与实践

巴黎公社虽然只存在了短短72天,但其在政治、经济和社会方面所采取的措施,却闪烁着共产主义理想的初步光芒,展现了一种全新的社会治理模式。这些措施,在当时的世界是极其超前和革命性的。

1. 政治体制的根本性变革:

废除常备军,建立人民武装: 公社宣布废除旧的常备军,代之以武装起来的人民——国民自卫军。这意味着人民掌握了保卫自己的力量,打破了国家暴力机器被少数统治者垄断的局面。

普选与官员的“公仆”化: 公社委员由普选产生,并对选民负责,可随时被撤换。这意味着权力不再是自上而下的恩赐,而是自下而上的授权。更具革命性的是,所有公社官员(包括法官、行政人员)的工资不得超过熟练工人的工资,从而杜绝了官僚特权和腐败滋生的土壤,真正实现了官员向“社会公仆”的转变。

议行合一: 公社集立法、行政权于一身,而不是像资产阶级国家那样三权分立。这种体制旨在提高效率,避免官僚扯皮,确保人民的意志能够迅速、有效地转化为行动。

司法独立与世俗化: 废除了旧的司法机构,所有的法官和司法人员都由人民选举产生,并可随时撤换。同时,公社宣布政教分离,没收教会财产,将宗教从公共生活中剥离,推动教育世俗化。

2. 经济和社会领域的初步尝试:

保障劳动者权益: 公社发布法令,取消面包工人的夜班制,并禁止雇主对工人滥施罚款和任意扣除工资。这些措施直接改善了工人阶级的工作条件。

没收逃亡资本家的工厂,交由工人合作社管理: 这是公社最重要的经济举措之一。对于那些被资本家抛弃的工厂和作坊,公社将其移交给工人合作社经营,尝试实现生产资料的集体所有和工人对生产过程的直接管理,这被视为“打碎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第一步”。

减轻人民负担: 宣布暂停房租支付,取消一切债务利息,并将典当物品赎回的期限延长,这极大地缓解了普通市民的生活压力。

公共服务与社会福利: 公社积极推动免费教育,开放公共设施(如剧院、博物馆)给人民。虽然时间短暂,但公社的努力方向是建立一个以人民为中心、保障社会福利的社会。

巴黎公社的这些措施,虽然带有一定的自发性和试验性,但其核心精神却与马克思主义所设想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性质高度契合:它是一个不再是旧意义上的国家,而是一个向无阶级社会过渡的,旨在服务于人民、消灭剥削的新型政治实体。 用马克思的话说,它是“一个终于发现的、可以使劳动在经济上获得解放的政治形式”。

昙花一现的悲歌:公社失败的原因

尽管巴黎公社展现了惊人的活力和创造力,但其生命却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短暂而悲壮,只存在了72天便被凡尔赛政府血腥镇压。它的失败,并非偶然,而是由多重因素交织而成:

1. 外部力量的残酷围剿:

凡尔赛政府的反扑: 梯也尔政府在逃到凡尔赛后,迅速重整军队,并得到了普鲁士(俾斯麦)的支持。俾斯麦不仅释放了大量法国战俘以补充凡尔赛军队,还默许凡尔赛政府对巴黎的围攻。这使得公社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一边是普鲁士军队的虎视眈眈,另一边是凡尔赛政府的步步紧逼。

巴黎的孤立无援: 虽然法国其他一些城市(如里昂、马赛)也曾短暂建立公社,但很快就被镇压。巴黎公社未能有效与法国广大农民建立联盟,农民对公社的理解和支持有限,甚至对“巴黎暴民”抱有疑虑。这种城乡对立和革命的孤立,使得公社难以获得足够的外部支援。

2. 内部局限与战略失误:

缺乏统一坚强的领导核心: 公社内部存在多种政治派别,包括布朗基主义者、蒲鲁东主义者和国际工人协会(第一国际)成员。虽然他们都致力于革命,但在具体政策和战略上存在分歧,未能形成一个统一、高效的领导核心和明确的行动纲领。这导致公社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未能及时向凡尔赛进军: 公社成立初期,凡尔赛政府军力量薄弱,公社本有机会趁胜追击,一举消灭凡尔赛政府。然而,公社领导人过于仁慈和犹豫,未能采取果断的军事行动,给了凡尔赛政府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对经济命脉的疏忽: 公社一个致命的错误是未能没收法兰西银行。法兰西银行拥有巨额资金,是凡尔赛政府镇压公社的经济来源。公社出于对私有财产的某种“尊重”或缺乏对经济战略的深刻理解,未能将其掌控,反而向其“借款”,使得凡尔赛政府得以用公社的钱来武装自己,最终反噬公社。

缺乏坚决的专政手段: 尽管马克思提出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必要性,但公社在实践中表现出过于宽容的一面,未能对反革命势力采取坚决的镇压措施,甚至在凡尔赛政府对公社社员进行屠杀时,公社未能有效利用手中的人质(如大主教达尔布瓦)来迫使敌人停手,这在血腥的阶级斗争中显得过于天真。

时间仓促,缺乏经验: 公社从诞生到覆灭只有短短72天,这是一个新生政权在内外交困下无法有效巩固和发展的时间。它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如此复杂的军事、政治和经济挑战。

3. “血腥一周”的屠杀:

1871年5月21日至28日,凡尔赛政府军攻入巴黎,对公社社员和巴黎市民进行了血腥的镇压,史称“血腥一周”(Semaine Sanglante)。数万人被屠杀,大量公社社员被逮捕、流放。巴黎被淹没在血泊之中,公社的理想之火被残酷地扑灭。

马克思主义的活教材:理论的丰富与启示

巴黎公社的失败是悲剧性的,但它却为马克思主义理论提供了极其宝贵的实践经验,甚至促使马克思本人对其国家学说进行了重要的修正和深化。

国家机器必须被打碎: 在公社之前,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强调无产阶级要夺取国家政权。但在公社失败后,他根据公社的经验,明确指出:工人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相反,他们必须“打碎”旧的国家机器,建立一个新型的国家。

启示: 这意味着无产阶级革命不仅仅是政权更迭,更是彻底摧毁旧的官僚、军事体系,建立一个由人民直接管理、服务于人民的新型国家。这是对“无产阶级专政”概念的重大发展,强调其不仅仅是压迫,更是重建。

无产阶级专政的雏形: 马克思将巴黎公社视为无产阶级专政的“第一个工人政府”,是“终于发现的,可以使劳动在经济上获得解放的政治形式”。公社所体现的普选、官员低薪、随时撤换、议行合一等特点,正是马克思所设想的“无产阶级专政”的雏形,即它不再是传统意义上凌驾于社会之上的国家,而是“从社会中分离出来的寄生赘瘤的剪除”,是一个服务于人民、最终会自行消亡的过渡性实体。

启示: 公社展示了无产阶级建立自身政权的潜力,证明了工人阶级能够管理社会,而不是只能被管理。

革命的必要性和局限性: 公社的失败再次证明了资产阶级反动力量的顽固和残酷性。它强调了革命的必要性,也警示了革命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公社未能建立起强大的革命政党、未能形成统一的战略、未能与农民结盟、未能果断打击反革命势力,这些都成为后来革命者深刻反思和吸取的教训。

启示: 这一经验,在列宁领导的俄国革命和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和运用,他们都强调了革命党的核心领导作用、工农联盟的重要性、以及对反革命势力的坚决镇压。

国际主义精神的体现: 巴黎公社的成员中,有许多来自其他国家的革命者,这体现了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精神。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公社期间积极声援,并在其失败后对公社的经验进行总结,将其提升到理论高度。

启示: 革命并非孤立的事件,而是全球无产阶级共同事业的一部分。

结语:永不磨灭的旗帜与深远的回响

巴黎公社,虽然只存在了72天,但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它却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它是无产阶级从理论走向实践的第一次勇敢尝试,是工人阶级拿起武器,第一次试图为自己建立一个全新世界的创举。它用鲜血和生命,验证了马克思主义关于国家、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某些基本论断,也暴露了当时革命实践的稚嫩与复杂性。

公社的陨落,并非理想的破灭,而是为后世革命者提供了血的教训和宝贵的经验。它证明了:

革命的道路充满荆棘,敌人的反扑将无比残酷。

一个强大的、有明确纲领和统一领导的革命政党至关重要。

无产阶级必须牢牢掌握经济命脉和国家暴力机器。

工农联盟是革命胜利的重要保障。

巴黎公社的故事,是一曲悲壮的赞歌,更是一部发人深省的教科书。它向全世界宣告,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社会,并非遥不可及的幻想,而是可以通过人民的奋斗和实践来探索和实现的。它在历史的长河中,如同燃烧的火炬,指引着后来的革命者,在黑暗中坚定前行。

时至今日,当我们回顾巴黎公社,它依然是那面高高飘扬的旗帜,提醒着我们对公平、正义和人类解放的永恒追求。它的失败,并非终点,而是漫长革命征程中一个关键的“预演”或“彩排”,为接下来的更为宏大、更为深远的革命——尤其是俄国十月革命——积蓄了力量,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教训。而那72天的光辉,将永远在人类争取解放的奋斗史上闪耀,激励着我们继续对共产主义的乌托邦进行永恒的追问与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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