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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差序格局”突围

海凹 · 2009-01-15 ·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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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一书中提出了中国传统社会结构特点是“差序格局”的理论,这一理论堪称中国社会学研究成果的典范。  

费孝通认为,西方现代社会的结构是 “团体格局”,像“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谁是团体里的人,谁是团体外的人,不能模糊,一定分得清楚。在团体里的人是一伙,对于团体的关系是相同的,如果同一团体中有组别或等级的分别,那也是先规定的。”;而我们中国传统社会的结构是“差序格局”。“社会关系是逐渐从一个一个人推出去的,是私人联系的增加,社会范围是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 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  

两种格局显著的区别就是西方人注重团体的概念,而我们中国人的整个社会关系网络都是以己为中心。“团体格局”的西方社会对国家这个大团体的认同是普遍而且广泛的。作为国家的公民都应绝对效忠于自己的国家,在国家这个团体中,人们在法律地位上相互之间是平等的。“一方面是平等观念,指在同一团体中各分子的地位相等,个人不能侵犯大家的权利;一方面是宪法观念,指团体不能抹煞个人,只能在个人们所愿意交出的一分权利上控制个人”。公民对于国家这个团体的认同,也就是个体对于公意的尊崇,只有每个人都尊崇代表公意的国家,每个人自身的利益诉求在人人平等的原则上才能得以实现。而我们每个人都以自我为中心,同住一幢楼,公用的楼道从来没有人去打扫,都以各扫自家门前雪为准绳,私心得让人惊诧。一人当官,鸡犬升天,大观园兴盛时众亲共荣大得像个“国家”,败落时树倒猢狲散,却缩成了一个小团。更有苏秦潦倒还乡“妻不以为夫、嫂不以为叔”。西洋社会争的是权力,而我们注重的却是讲关系、攀交情。西方人做事注重的是公意对自身的评价,并藉此获得人身价值的实现。而我们中国人做事时刻都在想着周围的人如何看待自己。  

再说两种格局的渊源。西方的“团体格局”是在基督教影响下形成的。而我们中国传统的“差序格局”则是孔夫子倡导的儒文化影响下形成的。在世俗社会里,人们有地位高低、财富多少的区别。但是在上帝面前,人们都是信徒,都需要忏悔自己的罪孽,没有高贵卑贱之分。上帝让人们感到相互之间的平等。儒家教导我们要遵守“三纲五常”的人伦,以自己为中心把周围的人划分为不同的“圈子”,使人们之间的互助变成拉关系与走后门,从而破坏公家的体制,使任何明文规定的条例都无法执行。  

费孝通写《乡土中国》是60多年前的事情了,中国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变革,如今读费孝通的乡土中国,宛若对现实的描绘。  

“五四”以来,我们信仰共产主义,解放战争以及解放后鼓舞全国人民在一片废墟上建设新中国,靠得就是发扬集体主义,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创造了新社会。新中国引入共产主义理念,国人价值观念应该说发生了一次深远的变革,社会格局也绝对摆脱了单一的“差序格局”。改革开放一夜春风来,人人都开始向钱看。钱是个好东西,可既然古人早就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告诫,也说明钱太容易滋生坏事情。这不,假冒伪劣产品到处兜售,既不在乎自己国家的声誉,也不顾消费者可能受到的损害(食品有假会死人) ,只要自己能挣到钱就行, “一锤子买卖”甚至连自己的声誉和长远发展也不顾忌。太急于发财的人,陌生人不好骗,还可以索性去骗熟识的亲朋好友。缺乏对“团体”的认同,只顾自己个人利益的行径实在太鼠目寸光。  

再看如今我们的政府机关,个别人身上官僚主义、行式主义、等诸多害人主义的存在,都是因为缺少了对自我定位的认识。不知道自己拿了纳税人的钱,进入政府角色应当是为人民服务的,而是厚颜无耻地把自己当成了青天老爷,正襟危坐一副能够管人、卡人的官相。坐于服务窗口,原本属于自己本分的工作,硬是不给老百姓好脸色,有的更甚,举手抬足能办的事情非要把你拒绝了,或是推到下一天。柏杨认为“中国官场有特殊的行为标准和价值观念。他不效忠皇帝,皇帝换了,他还是做他的官。他也不怕国亡,亡了国,只要你给他官做,他还是做他的官。”的确,干公事的人不大注重规矩、制度,干得好的也多是心中只装着对自己绝对有利的顶头上司,因为县官不如现管。工作干得好,只有顶头上司看见了,才能显现业绩,把顶头上司巴结好了,才能升迁。层层如此,波波推澜,风气日衰。当一些部门牺牲国家为小团体谋利益、争权利时,他们也好像为了公,为了小团体的公。在“差序格局”里,公和私是相对而言的,站在任何一圈里,向内看也可以是公的。日本鬼子来了,中国人还可以做汉奸,当伪军,国亡了无所谓,只要自己生活得好,一切都好。  

“差序格局”阴影笼罩的中国人,在柏杨的笔下其丑无比,缺德的可笑,一个民族有了丑陋的符号。两年前据媒体报道,中国人出境旅游不文明,成了众矢之的,国家旅游部门还专门组织搞了一次文明出境旅游的倡议。要知道,能出国周游者那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绝非平头百姓,但就是哪些有头脸的人还是给咱国家、民族丢了脸。文明、素质,这种本该在自家院里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到别人指着鼻子辱骂时方才觉醒了?要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外出的人可以倡议倡议,别再给咱丢脸,那内部的呢?当金钱、利益至上时,国人价值观出现了裂变,人人都在为自己。我们没有把西方民主宪政主导下注重团体等先进的东西引进来,只是把极度宣扬个人主义、利己主义的价值体系迷信地当神一样请了进来。旧的体系打碎了,老祖先优秀的学说抛弃了,新的体系没有建立,思想的场地洪流猛兽尤存,“差序格局”披着厚厚的“封建尘土”又来了。  

操刀柄的主流如果继续贪恋自己在“差序格局”里拥有的价值,不能从“差序格局” 里“洗心革面”突围的话,我们怎能抱怨没工作、生活还困难的普通老百姓不各扫自家门前雪呢?更何况自扫门前雪还是不危及他人利益的比较本分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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