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以来,随着中国大陆的第二轮改革开放,中国社会加速融入以美国为主导的国际社会。与此同时,相辅相成的却是民族主义思潮在中国民间知识界乃至相当数量的城市主流人群中的兴起。国门洞开,映入视野的除了美式速食、美式选举和好莱坞大片等西方物质、制度和文化产品之外,美国战略家如布热津斯基、亨廷顿以及兰德公司的各种著作和研究报告也日益成为人们及时获取的知识和信息的一部分。与此相对应的,则是中国民间战略思想界的迅速成熟。
王小强的新著《史无前例的挑战》即表达了一种可称之为新民族主义或新国家主义的立场。
这是一部有关中美战略博弈的著作。当然,特别引人瞩目的还不是上述立场的表达,因为这是不少人已经阐述过的立场——而是书中以急管繁弦般的行文对正在逼近的挑战或危机的警示。用王小强的话说,就是内忧外患的“共振”,“桥梁能够通过载重汽车,却扛不住一队士兵齐步走造成的共振”。
按照王小强排列的内忧外患的顺序,首先,中国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发展模式将难以为继。由于国际石油、铁矿砂等能源、原材料价格持续攀升,原本附加值就已经很低的中国企业的利润空间将被进一步压缩,再加上欧美等国对中国大宗出口产品频频设限,“大进大出”的经济模式可能突然遭遇进不来、也出不去的困境。许多企业不得不以延长工时、压低工资的方式转嫁成本,维持开工,从而引发劳资矛盾。贫富差距的持续拉大导致群体事件频繁发生,造成社会不安定。
其次,台湾问题日益紧迫。二○○六年台湾当局预定公投修宪,二○○八年实施新宪法,成立“台湾国”,李登辉甚至公开扬言要以“台湾国”参加北京奥运会。二○○八年,台独势力将很可能引爆台海危机。
第三,二○○五年十一月,香港立法会曾否决了以全民公投方式决定二○○七年实行普选行政长官及二○○八年普选立法会的议案。尽管如此,由于美国政府明确表态支持公投普选,以香港这一国际化大都市的复杂的政治生态,香港社会必将经历一场政治震荡,并对中国内地产生连锁影响。
第四,二○○七年,依照加入WTO时的承诺,中国大陆将对外开放金融行业,从而成为国际游资攻掠的目标。一九九八年,印尼曾经历了从金融危机到经济危机、社会动荡、政权颠覆直到国家分裂的结局。以中国国有银行的巨额不良资产和薄弱的管理体制,二○○七年以后,中国金融有能力抵御国际热钱的冲击吗?
此外,还有朝鲜问题、中日东海争端等问题。其中一个危机将可能引发另一些危机。王小强援引美国兰德公司国防研究所的一份研究报告说:“一旦台湾海峡发生紧张局势或者冲突,发生内部金融危机和外国直接投资缩减的概率会大大增加。……同中国的贸易也将下降。”
王小强旁征博引,特别是以布热津斯基等美国战略理论家为思想对手,从经济、政治、文化、历史和国际关系等多个向度展开分析和评论。他最后的结论是:天降大任于中国共产党。“当务之急是保障职工权益,收拾人心。……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有步骤地把弱势工农组织起来。中国共产党从‘劳工神圣’起家,这才是国内稳定压倒一切之根本。”让共产党回归根本,本固而邦宁,以从容应对挑战。但是,即使执政党有这样的意志和决心,要做到这一点,也必将导致中国社会既定利益格局的重大调整,而同样可能引发社会危机。王小强系统地提出了问题,可解决方案距离我们还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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