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们是浪漫主义者,
是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分子,
我们想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我们将一千零一次地回答说,
是的,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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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那一个叫阿丹哥(Atenco)的村庄,竟然连八岁小孩也拿起长刀向我表示要保卫土地;危地马拉的玛雅族作家,带我旁观原本过去一直被军政府禁止的玛雅祭典;萨尔瓦多的前游击队头目,发觉经营旅馆比打游击还要困难;我在尼加拉瓜坐在一位老人门前,细听他忆述美国干预尼国那五花八门的手段;巴拿马一名非洲移民,告诉我他如何利用巴国这个避税天堂建立起自己的“小王国”……
在委内瑞拉,来自贫民窟的婆婆捉住我的手,说,她的顽疾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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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革命可以医治了;在玻利维亚,我与原住民一起咀嚼古柯叶,他们誓死捍卫祖先留下的文化;厄瓜多尔的小子不停追问我,知否为什么他们坐在油田上却又这样穷;我走进古巴的学校,老师们向我展示不一样的教育、不一样的古巴……
在急促追求现代化的拉美土地上,仍残留着古文明的遗迹。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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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北部沿海有一个世界最古老的泥砖城,叫“陈陈”(Chan Chan),当我站在这座出神入化的古城,想到他的名称,与广东人最大姓氏——陈,同一拼法,便啧啧称奇。我们与他们有着怎样神秘的联系?
(注释 参见1996年美国德州基督教大学中国研究助理教授许辉和1999年圣塔芭芭拉自然历史博物馆人类学主任强森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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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丁美洲人的确有着深刻的宗教历史渊源,从原住民以多神教开始对天地的敬畏,到西班牙殖民者带来一神教的天主教,虽然当权的教会与统治者站在一起成为剥削者,但仍有个别淳朴的传教士在拉美埋下“解放神学”的种子,而这次的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革命,可以说多少受到解放神学思想的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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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美洲大陆,北面所曾经历的是大英帝国盎格鲁-撒克逊文化的殖民统治,南面则深受西班牙帝国拉丁文化的殖民传统影像,前者自私实际,后者浪漫激情。
英国人比西班牙人晚一个世纪进入美洲,但她为北美洲带来世俗化的新教伦理,同时也为北美资本主义注入务实精神,他们用在世的成败来证明谁是上帝的选民,其核心思想就是天命定论。
这与强调精神世界、追寻乌托邦的天主教教士在拉美留下的足迹很不一样,这些教士身上继承了堂吉诃德式的道德困惑与矛盾,却有摆脱不了罗马教廷的封建集权。
此外,英国人的日耳曼血统里,流动着种族主义,当年在北美进行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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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时,视当地原住民如动物般赶尽杀绝,他们要净化北美洲的血统,实行聚而不混。
西班牙殖民者却不同,他们虽然同样残杀拉美原住民,但又与之通婚,为当地人留下混血的痛苦历史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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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与贸易的增长并等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墨西哥生活于贫穷线以下的人数,从一九九四年的百分之五十点九七,上升至二零零八年的百分之六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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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美地区被讥为“有增长、没发展”, 单看数据可以吓人一跳。例如疲困人口比例从八十年代的平均百分之四十,不断上升至二零零三年的百分之四十五,整个地区有二点二亿人生活在贫穷线之下,百分之一的地区人口便占了百分之四十三的地区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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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Elena Poniatowska,艾莲娜•波尼亚托夫斯卡Tlatelolco Massacre一书)说:“我们是自己的版图,我们写因为我们可以,我们都是拉丁美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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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查带我坐公交车到一争议性小镇阿丹哥(Atenco)。一上车,便看见司机位置旁有一圣母玛利亚像,在圣像下面便是切•格瓦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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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查得意地表示,马科斯的真名为Rafael Sebastian Guillen Vicente,原来就是他的大师兄,在国立自治大学念哲学和传播硕士,论文乃研究福柯的权力理论,但深受左翼政治哲学家葛兰西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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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墨西哥城到南部恰帕斯,需要十三个小时至十六个小时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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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提瓜(Antigua),可谓是一个充满浓厚玛雅文化的山城,玛雅人擅长建筑,也是城市构建的佼佼者,在公元后的八个世纪中,不同的玛雅部落,共建立了一百多个城市,加上他们手工艺水平卓越,发展出蓬勃的经济活动。只可惜,他们的遗产到现代不过是躺在热带丛林的残垣断壁而已。取而代之,安提瓜到处是西班牙的建筑群,穿梭于这些殖民建筑的玛雅人在向游客兜售,这是唯一仍可让我们欣赏到的玛雅文化传统的结晶品,这种产品虽然已沦为他们的糊口手段,又或称为被陈列在店铺中吸引游客的商品,但我还是惊叹于他们双手的神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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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我坐车往危地马拉城,一个与安提瓜截然不同的世界,前者不仅没有后者的悠闲,而且更是罪恶之城。
在市中心,有一种无形的低气压,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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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走着,连建筑物也是孤零零的,相连而不拥抱,也不敢往上攀,一切都到此为止。
在危地马拉城第一区,天一黑,所以店铺都赶着关门,一瞬间,整个地区便好像戒严一样。
危地马拉首都危地马拉城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危城,或许,我这样说不太全面,至少危城的第九区与第十区是中产地区,也是安全地区,晚上走在街头,无须提心吊胆。
原本,危城是全中美洲最大的城市,共有十八个区,每一个区都是一个世界。
一位从萨尔瓦多来的游客告诉我,圣萨尔瓦多也差不多,晚上八时之后便没有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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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城市,分成多个世界,第一区多罪犯榴莲,第四区则是吸毒者的基地。两个地区都可以看到不到警察和军人持枪巡逻。
三十六年的内战,彻底把危地马拉变成一个充满暴力、神经兮兮的国家,内战的噩梦仍然缠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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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危地马拉,玛雅族原住民运动与解放神学合力谱写出令人瞩目的历史文本。
赫拉尔迪主教(Bishop Juan Gerardi)是危国解放神学的代表人物。
曾一时为拉美人赞颂的“解放神学”, 同时亦是一场草根群众动力。有一批在拉美的神学家(主要为耶稣会神父)从保守神坛走下来,以行动活化耶稣兼爱天下的精神,释放出宗教中的革命力量,他们称这种力量源于耶稣,是耶稣的教诲而不是马克思主义,是人类与上帝合作让天国降临人间,却不是企图靠人力打造人间天堂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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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类学家说,玛雅族的祖先最初也是从东方来的,因此,他们与西藏人的长相和风俗文化很相似。
我为此专门造访赫拉尔迪主教曾掌舵的危地马拉天主教人权办公室,还专访了当年与赫拉尔迪主教并肩作战的该会成员安东尼奥神父,他是玛雅人,详细向我讲解“解放神学”的来龙去脉。
危地马拉天主教人权办公室就在宪法广场对面,位于大教堂旁边的一间小屋里,我花了好几天才找到该办公室的行政负责人。
赫拉尔迪主教的肖像就挂在接待处旁,生于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死于一九九八年四月二十六日。肖像下面列出主教的贡献,和遭暗杀的详情。
一九九八年四月,赫拉尔迪主教在一个公开会议上发表了一份报告,该报告的题目是:危地马拉,够了,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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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详细记录着上万受害者的见证,指控政府和军方在内战时所犯下的违反人权的罪行,报告发表后两天,赫拉尔迪主教在寓所外被残忍刺杀。
安东尼奥神父的笑容,与赫拉尔迪主教有点相似,我们一坐下来,即进入专访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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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五十年代后期开始,在拉丁美洲,贫穷的社区逐渐出现人民教会,又称穷人教会,他们从被压迫者的角度,来阅读圣经,从中获取力量。而来到穷人社区传道的神父,见证了社会的不公义和政府对当地底层的歧视,也用极大的同情来支援这些人民教会,在此慢慢孕育出一套解放神学的理论来,这是一种个人和教会在信仰上的自我革命,是对上帝的爱的一种回应。
安:神叫我们服务最底层的人。在危地马拉,玛雅族在最底层中受尽打压和歧视,我就是来自玛雅的后代,你应可想象到,当我碰上赫拉尔迪主教时,是如何的感动。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上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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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当我们处于绝望时,他为我们带来希望的信息;当我们无法出声时,他为我们发出最响亮的声音。玛雅人因而获得勇气,重新站起来。
记:我翻查资料发现,六十年代,危地马拉便有修女和神父上山打游击,当中马乔里修女和梅尔维耶神父因此同受迫害失踪。你们真的与游击队有密切关系吗?
安:我们说爱,所以关注公义,我们用不同方式,去落实公义,好叫人知道,上帝不仅是爱世人的上帝,同时也是公义的上帝。要知道,正当非常的社会处于非常的时代,人们会用非常的手段响应之。无论如何,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召。
记:这包括采用暴力?
安:噢!基督也有愤怒的时候。人民教会呼吁受压迫者以团结捍卫天赋的人权。
记:不过,“解放神学”近年似乎有沉寂了,原因何在?
安:不,没有沉寂。我们应该这样看,经过六七十年代的高峰期,它已经转化为一粒种子,又或汇入更大的革命能量里,成为拉美革命思潮的一部分,不断发酵。但有一点应弄清楚,在拉美动荡的七八十年代,当权者指责倡议解放神学的神职人员为马克思主义者,又或是共产党,而予以打击,在此,我想指明,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可靠人力在地上打造乌托邦,而解放神学者,则认为只能执行上帝的教诲,才能使天国降临人间。
记:我听闻,近年一股保守的宗教力量又回到中美洲,特别是危地马拉。
安:对,拉美地区永远是保守与改革两股势力的角力场,宗教也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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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危地马拉受罗马天主教影响,不少玛雅人成为天主教徒,但自八十年代开始,福音派清教徒在危国开始发挥影响力,并受到普遍欢迎,据估计,现在全国人口有百分之三十至四十属这一派系。
为什么福音基督教会取得影响地位?这是由于危国民风倾向保守,而这里的天主教过去在生活上没有很严格的清规,但福音基督教派则不同,他们限制酒精、赌博和家庭暴力,妇女们认为清教徒的丈夫逼天主教徒的丈夫来的可靠,遂鼓励丈夫甚至家人加入福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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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七年,危地马拉终于在内战结束后十年,第一次选出一名教开明的总统科洛姆(Alvaro Colom),他是国家希望联合党的党魁,他一上任,即表示要重建一个有玛雅面孔的危地马拉。
在那一次大选中,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玛雅裔的门楚(Rigoberta Menchú Tum)也参选了,她于一九九二年获奖,而且是一名女性,为玛雅人带来极大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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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楚获一九九二年诺贝尔和平奖的确令玛雅人感到非常自豪,最重要的是,她把玛雅人带入了国际视线。可是,成名后的门楚却又慢慢招来不同的评价,以致她第一次参选竟只获得低票惨败收场,人们爱戴她,但不认为她有能力处理国家棘手的挑战。虽然如此,这无损她作为玛雅族第一女豪杰的形象。
门楚成立了一个基金会——门楚基金会,我按地址走访了基金会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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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文邀请我参加玛雅族一个神圣的典礼。我刚认识他的二零零六年七月十七日,原来是玛雅年历里人与天最接近的一天,人在这一天特别有能量,因此,玛雅人都会举行祭典,册封精神领袖。
他们特别吩咐我,在祭典期间不要拍照片,玛雅人不喜欢拍照,在神圣日子的神圣祭祀更会下令不能拍照,他们相信拍照会摄走他们的能量、减弱他们的精神,那我唯有以眼睛代替摄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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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尔瓦多国立大学校园里,到处都可看到卡斯特罗的肖像和古巴国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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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使我为之侧目。此外,一九八零年遭受暗杀的萨国解放神学代表人物罗梅洛大主教,当然还有切•格瓦拉,对学生而言,这是他们的三大偶像。三大偶像的海报不但悬挂在校园的露天地方,并且在课室里飘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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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瓦多内战持续,也实在拜美国支持军人政府所赐。
美国在中美洲设立臭名远播的“美洲学校”(School of Americas),根据“美洲学校监察”组织(School of the Americas World)数据库显示,这所美国军事训练学校在拉美地区共训练出超过六万名成员,专门用各种残暴手段对付右翼政权眼中的革命分子和异见人士,有“死亡队”(death squad)之称。
一九九六年,《华盛顿邮报》揭露该校一份颇具争议的培训手册,当中鼓吹对抗争者施用行刑、暗杀、恐吓、虐待及其他违反人权的手段,有人更指责该校导师与中美洲军人独裁政权侵犯人权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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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直接关系。
诗人未忘由美国训练的精锐部队Atlacatl Battalion 如何屠杀山区村民,听得我也戚戚然。
(注释 Atlacatl Battalion乃是由美洲学校训练出来的。美洲学校由美国军事部门成立,中美洲的基地在巴拿马。Atlacatl Battalion第一队在巴拿马受训成功后,即于1981年返回萨尔瓦多,参与多场残忍的反革命屠杀行动,而他们行动的背后有美军驻萨尔瓦多特种部队支持。Atlacatl Battalion于1992年根据新签署的和平协议解散。)
p102
注释 有关艾莫桑(El Mozote)的屠杀内情,可参考Human Remains-Exhumation process-Forensic medicine-2001-Firearms Identification in Supoort of Identifying a Mass Execution at El Mozote, El Salvador (Historical Archaeology-By Douglas Scott)。该报告有详尽记录。此外,美国在萨尔瓦多的不名誉干涉,引起美国国内民间组织声援萨国人民,其中最庞大的是Committee in Solidarity with the People of El Salvador (www.cispes.org)。
P110
在西班牙语系的文学世界里,当然要数西班牙、墨西哥、阿根廷和古巴。可是,在中美洲,尼加拉瓜的诗则是最有名的。在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交替之际,尼加拉瓜诗人鲁文•达里奥可算是锋芒毕露,他领导了拉丁世界的诗潮发展。
在七八十年代的革命浪潮里,桑解阵多位领导人亦诗亦政治,如Sergio Ramirez、Rosario Murillo和Ernesto Cardenal等,他们在政治和文学领域里同样贡献良多。
P134
革命家奥尔特加重掌政权,他所面对的难题排山倒海,首先,美国自然不会让他好过,而在国内,也派系林立,一样令他如坐针毡。
不要忘记,奥尔特加在二零零六年大选中只是险胜,不仅右翼阵营对他虎视眈眈,即使左派中也有严重分裂,从桑解阵分裂出来的政党如“桑地诺修正运动”一直指责奥尔特加背叛革命。
为了应付二零零六年大选,奥尔特加的确作出了不少妥协。过去桑解阵都有党歌,歌词勉励同志抵抗北方的敌人,但奥氏在大选中却改用披头士已故主音歌手约翰•列侬的“给和平一个机会”,并低调处理以黑红色为主的党旗,一切以粉红色为宣传颜色。
但最令人意外的是,则是他与太太在大选前当了天主教徒,并与一向为敌的教会合作,承诺一上台即全面立法禁止堕胎;他还挑选了过去最大的敌人反革命游击队发言人莫拉莱斯(Jaime Morales)为副总统。
P155
托里霍斯(Omar Torrijos,1929-1981,巴拿马总统,John Perkins 的The Confessions of an Economic Hit Man一书对其有详尽描述)的儿子马丁•托里霍斯于二零零四年在大选中胜出成为总统,眉宇间承载了父亲的深情。
小托里霍斯与古巴于二零零五年恢复邦交,并在二零零九年初访问古巴,说了一下一番话:“我这一代人是在钦佩古巴革命胜利中长大的,我们曾在困难时期互相支持,巴拿马永远感谢古巴。”
P157
注释委内瑞拉诗人欧亨尼奥•蒙特霍(Eugenio Montejo, 1938-2008),被誉为智利诗圣聂鲁达和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之后最有自己风格的南美洲伟大文学家。
P166
奇怪的是,在委内瑞拉前后已经几个月了,连一个马克思或列宁的头像也没有看见过。
在墨西哥城的第一天,苏卡诺(Zócalo)广场上四幅印有马克思、列宁、毛泽东和胡志明肖像的旗帜吸引我停下步伐来。它们并排飘扬着,一群墨西哥年轻人在摆地摊,地上全是社会主义理论书籍。
但,加拉加斯却没有一个马克思像。在大街小巷、穷人社区,那些充满颜色活力的壁画,全是拉美英雄先辈:比玻利瓦尔更早,打响独立运动第一枪的弗朗西斯科•德米兰达(Francisco de Miranda, 1750-1816);又或比玻利瓦尔晚一个世纪的切•格瓦拉,他们继续活在群众之间,而且是如此意志激昂地存活着。
这是一个不死的传说。
P202
“我们身边不能没有一本《堂吉诃德》,大家都要读读这本书,学习这位斗士的精神,他一生就是为了争取公义、为了改造这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堂吉诃德的信徒。”
一位工作于卡第亚电视台(CATIA TV)的委内瑞拉纪录片编导阿玛杜送了一本西班牙的《堂吉诃德》给我,他说,早前查韦斯为了纪念《堂吉诃德》出版四百周年,特别斥资印刷了一百万册,向公众免费派发,并建议人民细心阅读着本书。
P203
原来堂吉诃德也是查韦斯心中的偶像英雄。
P205
查韦斯经常表现出理性与感性的双重性格,他可以在滔滔雄辩里突然来个诗篇朗诵,又或引吭高歌。虽然他是百分之百的政治人物,但他又是文学艺术的爱好者。在他于一九九二年发动政变未遂被关押在监狱后,他便是以写诗消磨时光,而在二零零七
P206
年夏天,他更灌录个人唱片,免费派送给民众分享。
不管怎样,查韦斯继续向外宾展示他的亲切作风。对记者也不例外,他不但亲切,而且表现得开明,至少他没有事前审查我和《卫报》记者的问题。有经验的记者都知道,白宫以至其他国家领导人在接见记者前,必须审视记者问题才接受访问。查韦斯不按惯例的做法,也显出其极自信的一面,这同时也给记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使美国著名主持人芭芭拉•沃尔特(Barbara Walter)亦不例外,她访问过查韦斯后,在节目中以友善、聪慧、有尊严来形容查韦斯,致使她遭到美国一些人士的责骂。
P217
委内瑞拉三大报章:Ultimas Noticias、El Universal和El Nacional,后面两份属于反对派或亲反对派阵营,每天大骂查韦斯及其支持者。
P228
查韦斯深受解放神学及民族独立运动影响,声称一切都是为了爱。
查韦斯生于一九四五年,拥有原住民非洲裔和西班牙后代的血统,由于家境清贫,深知草根困苦。
查韦斯喜爱读书,政治与军事也是他的强项。一九七五年,他从委内瑞拉军事学院毕业,后来被保送到大学修读政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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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一九八二年在军中创建了玻利瓦尔命名的革命组织,又主张建立玻利瓦尔倡导的“拉美国家联盟”。最后,他在一九九二年发动政变,企图推翻贪污腐败的总统佩雷斯。结果失败,被判监禁两年,随后流亡。
查韦斯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深受解放神学影响,他在演说中经常提到“耶稣基督”,并指耶稣是第一位真正的社会主义者。
一九九八年回国后,立刻投身政坛。
其后,查韦斯在选举中节节取胜。一九九八年,他发起的“玻利瓦尔运动”很快发展成为政党,后改名为“第五共和国运动”,并一跃成为全国第二大党,他于一九九八年年底的大选中以接近六成的高票当选为总统。
查韦斯上台后把国名改为“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其后推行的一系列改革计划被称为“玻利瓦尔革命”。
然而,他对革命的亢奋却使他忽视中产和国际资本利益,低估了他们的力量,最终演变成二零零二年的政变。但他因有强大的群众支持,结果从短命的政变中复活,即使反对派策划公投也未能推翻他。
不过,他的婚姻却告失败,他对太太大打出手,而他的前妻现亦成为最坚定的反对派,时时与他唱反调,更不让他亲近女儿,这成为他个人革命生涯中一个缺憾。他宣称,他不会再婚,他要把余生奉献给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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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的的喀喀湖,会有百年孤寂的感觉。无边无际的清澈湖水,静静地仰望苍茫的天空,连一点涟漪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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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利维亚有美洲的西藏之称,她置身于安第斯山脉的怀抱里,是南美一个内陆国家,也是南美最穷的国家,但石油矿产异常丰富,这听起来实在有点矛盾,人民享受不到国家的财富,每月平均收入不到二百美元,特别是当地原住民,他们占玻国总人口的一半多,却生活在贫穷线之下,因此,有人戏称玻利维亚是坐在金矿上的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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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六年,玻国人民便以选票选出第一位原住民总统莫拉莱斯(Evo Morales),以对过去的不公来一个大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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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玻利维亚,有不少知识分子留学法国,又或自学法语,以便阅读法国左翼思潮原文。
在一九九五年成立的政党“迈向社会主义运动”,第一届便选出古柯叶农民工会领袖莫拉莱斯为主席,而这个政党开始时以原住民和古柯叶农民为主,也有左翼知识分子加入,全力争取原住民权益为最重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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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教授、知名马克思主义者的副总统阿尔瓦罗•加西亚•连纳亚(Alvaro García Lin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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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连纳亚任副总统期间,仍然继续在国立自治大学教书,他的课堂引来大批学生争相报读。
连纳亚可真是魅力没法挡,他不但长得帅,年轻又平易近人,而且更是一身传奇,加上他的智慧和学识,他已成为拉美左派的一颗耀眼的人物。
连纳亚的经历与切•格瓦拉有点相似,当然结果不一样。他少年时毫不活跃,并且带点羞怯。他后来到墨西哥求学,也是选读数学这等非政治化科目。但他在大学认识了一位学运活跃分子,自此一生便起了变化。他与这位同学决意走上切•格瓦拉的道路,为墨西哥和中美洲的不公打抱不平,还成立游击队、运军火。最后连纳亚被玻国政府拘捕囚禁,但他却在狱中拼命阅读,熟读法国左派思想和马克思主义,还拿了个博士头衔,出狱后当上社会学教授。
当莫拉莱斯无法解释帝国主义如何造成玻利维亚的不幸时,连纳亚却有条不紊地解构帝国主义是怎么一回事,并邀来意大利重要思想家安东尼•奈格里与他一起凿破他们眼中的全球化伪装面具。
我认为连纳亚的魅力没法挡,其实比连纳亚大上三十年的奈格
P239
里一样魅力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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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绕莫拉莱斯的智囊团队内,也有好几个外籍人士,后来我认识了其中三位,他们是阿根廷籍的柏波•史蒂芬莱利、法籍的赫威和英籍的爱莉臣•史必丁,他们可真是信奉国际主义的世界公民,视玻利维亚的革命事业为人类的革命事业,他们分别在经济、政治和社会文化领域上,贡献一己力量,为玻国谋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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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中我已提及过史必丁,她是英国人,但在玻国已有二十多年之久,在当地一所大学教授人类学,对玻国原住民的研究甚有心得,也属莫拉莱斯政府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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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切•格瓦拉在玻利维亚被出卖了,但他其实也有不少玻国的战友,这些仍在世的战友,纷纷加入了迈向社会主义运动党,遂有人笑称这个党是切•格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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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智利诗圣聂鲁达说:“厄瓜多尔拥有美洲最优秀的诗人。”而曾任聂鲁达私人秘书的阿都姆(Jorge Enrique Adoum,1926-2009),正是厄国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他作诗又写小说,他的小说《马克思与裸女之间》(Entre Marx y una Mujer Desnuda),已成为拉美的当代经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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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秘鲁到厄瓜多尔,只要你看到Chifa这个字,便知道这是一间中国餐馆。Chifa到处都是,成为拉美社会的一道风景。
最初我不明白Chifa的意思,还以为是炒饭之意,一问之下,原来是从中文“吃饭”翻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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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吃饭还是炒饭,菜牌上大多以炒冷饭为主,而炒冷饭已变成中国菜的代名词。
一盆乱七八糟、酱油永远过多的深褐色炒饭,即使我几个月没有吃到中国菜,也难以下咽,但当地人却吃得津津有味,并且融入自己的菜式中。
例如,在厄瓜多尔,你去一间地道的厄瓜多尔餐馆,也会有炒冷饭来代替炸薯条。不论是厄瓜多尔厨师,还是秘鲁厨师,他们总以为自己已经把握了中国菜的窍门,煮什么都下大量的酱油和味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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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六年,一个重要的年份,拉美多国纷纷选上左倾领导人,蓄势待发的改革就此展开。而厄国紧接着委内瑞拉和玻利维亚,成为第三个公开表示推动二十一社会主义的南美国家,被视为拉美二十一世纪红色革命的核心国之一。
厄瓜多尔人民对过去软弱无能、贪污腐败、一味靠拢富裕阶层和讨好外资的领导人,弄得国家支离破碎,已感到忍无可忍。他们振臂一呼,够了!够了!他们终于选出这位年轻的左翼经济学家科雷亚,渴望他能带来新景象。
科雷亚比玻利维亚总统莫拉雷斯还要年轻,四十三便坐上一个政局动荡的小国的总统宝座。由于年轻,他的改革雄心更强,加上他良好的教育背景,查韦斯对他甚为赏识,视他为亲密盟友之一。
外形高大俊朗的科雷亚,原是一位留学欧美的经济学博士,通晓法文和英文,担任总统之前是财政部长,又曾在原住民村落服务过两年,懂得说当地主要印加原住民语言——盖丘亚语。事实上,科雷亚乃是借厄国蓬勃的原住民社会运动乘势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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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翼新政放上场之前,厄瓜多尔与委内瑞拉、玻璃瓦娅等国无异,传媒中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由私有企业经营的,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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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如BBC的公营电视台,可以摆脱利润的主导,去制作高水平的信息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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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卡洛斯提出的安第斯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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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她长期处于西方指责为独裁国家的一片批评声浪中,过去亦有不少古巴人出走以示抗议;但另一方面,她却又拥有傲视世界的医疗与教育水平,成为专制政权的挡箭牌。而在能源和农业改革方面,因进行谜一样的改革,更成为世界典范。世界银行在二零零八年的“世界发展报告”中,直指这是“古巴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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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人中以知名诗人洛佩兹(Cesar Lopez)最敢言,他二零零六年曾在一个公开场合发表演说,批评政府对文艺政策以及表达自由的限制,还要求政府保证不再重复七十年代时打压文人的政策,当上马上赢得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在座的文化部部长普列多(Abel Prieto)不但没有发怒,反而鼓掌以示诗人的敢言真诚。
还有一次是发生在二零零八年年初,古巴人民代表大会主席阿拉尔孔(Ricardo Alarcon)到一所大学向学生发表讲话,谁知却被几名学生“大兴问罪之师”。他们质问阿拉尔孔为什么政府禁止古巴人入住观光酒店,为什么哈瓦那的交通如此不济,为什么他们上网受到限制?
结果,在大会之后不到几个月,政府便推出相关的改革,人们甚至不敢相信,劳尔新政府这么快就响应人民部分的要求。
首先,新总统放宽国民处境的机会。在此之前,他已首先解除了禁止国民使用观光酒店的旧有政策。此外,他又放宽了计算机硬件的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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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政府却仍然没有开放上网服务。据政府解释,这是由于美国制裁导致网络技术有限制。但年轻人不甘心,古巴文化界有人叶斯敏带我走访一间年轻作家培训中心,名为Centro de Formacion Literaria Onelio Jorge Cardoso,这中心以古巴知名剧作家Onelio Jorge Cardoso为名,Cardoso在二零零四年走红,多个国家大学都颁予他博士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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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如有兴趣,可浏览他们一个统一网址:www.cubaunderground.com,这里可以找到很多网上杂志,而这些杂志主编竟然全部由上述中心训练出来,顾名思义,这个网址承载着年轻作家的地下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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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哈瓦那登门拜访了古巴亚洲研究所的经济研究员科维度,他在过去与同事合写了一本名为《中国:苏醒中的巨龙》(China:el Despertar del Dragon)的著作。据闻,这是拉丁美洲第一本以第一手资料写成的有关中国经济改革的评论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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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巴,无论改革走多远,都有一条无形的底线,那就是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这即超越私有制的资源共享均等制度,利他主义道德精神凌驾于一切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哲学态度。(注释参见安格鲁•特兰托:《卡斯特罗与古巴》,三联书店200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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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为了让民众从旅游业获取一点好处,容许民众向外国游客出租房间,但必须向政府申请成为合法民宿,并每月向政府交纳税款。
就好像我所居住的民宿,是一所有前后花园的平房,主任刘易斯的宗族在革命前属富裕者,革命后什么都收归国有,但他们仍可拥有房子的居住权,到现在他们更可把多余的房间租出去。有很多类似刘易斯的例子,他们尽情在外国人身上赚取外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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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巴,令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当地庞大的知识群,即使在街头,也很容易碰到滔滔雄辩的人。他们的口号是:我们的武器就是我们的意念。
当我采访过尼加拉瓜、厄瓜多尔、玻利维亚等拉美贫穷国家后,转往古巴,第一个印象,便是同样处于经济困境的贫穷社会,孩子不仅没有成为最大的牺牲者,反之却享有优先的权利,不需要跑到街上乞讨生活钱,有或当上擦鞋童。西方批评者对此也得承认,这是古巴不倒的力量之一。
最令我啧啧称奇出是,就是在偏远的地方,也一样不缺学校,即使只有一个学生,学校还是继续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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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哪怕只有一个学生,也不能剥削学童受教育的权利。现在古巴的老师与学生比例约一比十五至二十。
革命后的古巴,政府国营化所有学校,学校素质平均,这包括大学在内。政府规定孩子从六岁开始必须入学至十六岁为止,之后可按选择进修,所有大学和进修学院都是免费的,还有书籍和食宿津贴,大家安心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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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吸引我注意的,就是不时出现于大街小巷的中国留学生,当中有大量医科学生,还有修读西班牙语和其他学科如农业、旅游、哲学、文学等。
原来,古巴一直欢迎第三世界学生来古巴研习,学费全免之余也一样可以与本地学生享有书籍和住宿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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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首都哈瓦那市中心,环境虽然婆罗,但尚算清洁,打破了外界的成见,就是贫穷与疾病不一定为连体婴。我走进最贫穷的村落,每个家庭都有很高的卫生意识,简陋的家却是一尘不染,一派闲适。
当古巴政府寻求经济改革良方的同时,原来也不忘继续向外输出软实力,古巴的医生和教师早已成为第三世界的最有力援助,成为重返国际舞台的外交本钱。
根据古巴官方统计数字,古巴向第三世界国家派出共十二万六千名医护人员,协助当地的公共卫生服务。而在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古巴更与中国合作在中国青海省会西宁建立“西宁中古友好眼科医院”,该医院有十四名专程而来的古巴眼科医生,为中国眼疾病人带来光明。这是古巴和委内瑞拉共同发起的“奇迹行动”,这行动的目的是向低下阶层提供免费眼疾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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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古巴多年的苦心耕耘,现在“古巴医生”已成为一个品牌。
美国作家迈克尔•摩尔(Michael Moore)制作了一部《健保真要命》(Sicko)的纪录片,批评没有资本主义式医疗不济之余,还拍摄数名深受“9•11”后遗症一项的美国病人跑往古巴治病,诊断和手术费全免,药物低廉,病人感激至痛苦流涕,颇有喜剧效果。
医生和人口的比例为一比一百七十五,为全球之冠,医疗支出占了政府总预算的百分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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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教育和医疗之外,古巴的有机农业和生化科技也有卓越成就,深获国际组织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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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媒体长期妖魔化底下,古巴已从加勒比海的明珠变成拉美唯一专制独裁的岛国,必须要颠覆而后快。
不过,对于拉美其他国家以至世界上怀抱梦想的人民,古巴当年力抗美国帝国主义的革命精神,仍然令他们充满想象,更何况古巴有着一尊伟大的身影——切•格瓦拉,他谜一样的传奇故事,一如他与古巴谜一样的关系,还有他的革命伙伴菲德尔•卡斯特罗力抗美国制裁五十年,这已足够让人津津乐道,再加上切•格瓦拉的影子在古巴无处不在,古巴,注定是一个具争议而又浪漫的地方,而浪漫主义也洋溢于古巴的每一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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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丁美洲,随贫穷而来的饥饿是一场无声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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