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维
写这篇小文的时候,我坐在从北京飞回新加坡的中国国际航空的夜航飞机上。
逐渐远离的北京,已经开始期盼“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迷人秋色,千里外的狮城却还在上演着“雾锁南洋”这场年年都有的国际恶作剧。
坐在飞机上,一些在北京看到的场景就不断开始展现在眼前,纠缠滚动着,成为了拿出电脑,开始敲打键盘的原动力。
北京的无数媒体上,包括国航班机上看到的航空新闻,最近都在说一个对我们这辈人已经很遥远的事情,中共红军曾经在七十年前进行的长征。
实在有点让人“审美疲劳”,但又让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思绪万千。
在中国陷入内战前的抗日,是新加坡、中国大陆,乃至全球的华人,共同分享的历史记忆。虽然海峡两岸和参战各方都因不同的政治需求而书写了不同的战争历史,但是,战争的主体轮廓和黑白是非,总还是在的。
而抗战胜利后,中国陷入的国共内战的历史,现在还是公说公,婆说婆,难有什么大的交集。
现在,当台湾的“红衫军”在“天下围攻”等等倒扁热潮正在逐步消退的时候,海峡的对岸正在纪念那个“工农红军”转战千里、逃离了国民党军队的包围圈,给日后的东山再起留下了红色火种的长征。
让我不禁开始相信,风水,真的是轮流转的。
在中国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上看到,中共的所有领导人,都出席了那个纪念长征胜利七十周年的晚会。曾经参加过长征的一批老红军步履蹒跚地被搀扶入场后(老实说,我觉得给老人家一张轮椅似乎会比较舒适),光荣地坐在新一代中共领导班子的前面,充分展现了中共各代人承前启后的历史感和“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后辈感恩之情。
现任中共总书记胡锦涛,在老人们就坐后,还俯身下去,以尽可能近的距离,和先辈们攀谈问好。他执政以来不断展现的亲和力,再次在镜头面前,传给了红军打下来的红色江山里的十四亿红色共和国的公民。
长征已经过去了七十个年头,曾经在枪林弹雨、雪山草地中展现出超人耐力和战斗力的年轻躯体,也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看着那些白发苍苍、步履艰难的老红军,就象看着一块被时间洪流不断冲击的历史土壤。如果现在不纪念长征,再过五年,恐怕就凑不齐这些老人来亲身传承他们的传奇经历、坚强意志以及为了理想而付出的巨大代价。
而转头看看海峡的对岸,也在进行着一场另类的“历史解构”大赛。对历史价值的侵蚀,不但来自时间,一样的更来自人为的政治潮流。曾经拥有过的“三民主义”、“天下为公”(已经被重新定义为“天下围攻”)的历史养分,已经被实现了政权更替的台湾人所遗忘和抛弃。
当然,聪明睿智的新一辈共产党人对于长征的历史价值的认知,不单单停留在老一辈“枪杆子里打出了政权”的简单传承式的思维。我们看到,在胡锦涛有关纪念长征的讲话中,充分体现了从发生在不同时空的历史事件中,汲取、甚至是创造理论的养分,来解决现在中国急需的结构性问题的政治创意。
基本上,他的讲话总是围绕在现在的历史时期,中共在建设和谐社会的目标上应该充分发挥长征精神,来解决目前中共出现的种种问题,带领新一代的中国人,进行新的长征。
为长征的旧瓶子装上新的酒,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现在的中共,不是只带着严格遵守革命纪律的红色部队去翻越雪山草地、过关斩将、打破旧势力的围堵。现在中共要带领着整个中国大陆,对外,要在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中,获取新的经济增长点,“和平崛起”成为新世界的一极;对内,要在市场经济的洪流中,解决中共在执政中出现的包括官员贪腐、社会分配不均等等“不和谐”的问题。
而中共所带领的,也不再是那些听着军号冲锋的红军猛士。作为执政党的中共,正在面对着越来越多的从留洋归来,在中国创造着互联网奇迹和第四媒体空间的年轻中国人;越来越多的在北京三里屯的酒吧里放纵真情而从来不看新闻联播和人民日报的北漂族;越来越多的钱多得淹没脚踝的中国民营企业家;越来越多的将西方企业的哲学和思考带入中国的跨国公司;越来越多的官商勾结的腐败官僚;越来越多的憎恨盗买国有资产行为、期望改变现状的下岗工人;越来越多要自己的权益得到伸张的被拆迁户;越来越多对身边的自然环境受到不负责的污染的抱怨的声音。
在这样的新长征中,中国在海峡上面对着的,是一个游离已久、习惯了过度民主的台湾;在国际市场上面对着的,是一群手持千亿美金对人民币虎视眈眈的国际金融大鳄和不断唱着有利自己的“自由贸易”的论调的国际贸易保护主义者;在国际政治舞台上面对着打击恐怖主义有点偏执狂的美国、动不动就去拜拜二战阴魂的日本和对中国又爱又恨的欧盟,还有一个立志以核武器为GDP增长点的朝鲜。
用青蛙试验来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老的长征路上,红军如同骤然落入热水的青蛙,为了生存而激发出所有的生命力,奋力求存;而在新的长征上,中国现在的执政党是否会在快速发展的经济带来的灯红酒绿中迷失自己而丧失战斗力?
在这样的长征里,中国并不是孤独的远行者。全世界都在这条路上为了看不见摸得着的“综合国力”、“国家软力量”、“人均GDP”、“全球市场份额”、“人民幸福程度”等等指标的路上进行着无休止的长征。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那一向要争取世界第一的新加坡。
这样的国际长征,才更是各个政府比较自己的执政能力的最终考验。
坐在涂满了奥运图案的国航班机上,在不知如何为这篇信手涂鸦的文章收尾的时候,突然记起了中国第一代摇滚歌手崔健唱过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 有的说,没的做,怎知不容易 埋着头,向前走,寻找我自己 走过来,走过去,没有根据地 想什么,做什么,是步枪和小米 道理多,总是说,是大炮轰炸机 汗也流,泪也落,心中不服气 藏一藏,躲一躲,心说别着急 噢,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问问天,问问地,还有多少里 求求风,求求雨,快离我远去 山也多,水也多,分不清东西 人也多,嘴也多,讲不清道理 怎样说,怎样做,才真正是自己 怎样歌,怎样唱,这心中才得意 一边走,一边想,雪山和草地 一边走,一边唱,领袖毛主席 噢,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真的很应景。
《联合早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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