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论新编
画外小品1
天堂,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西洋人站在观地窗前,垂首望向人间,左眼注视着企业家老王的下一个动作,右眼注视着农民工小李的下一个动作。只见老王走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物,像是很高级别的议事堂。果然,又有几个分别打扮成银行家、政治家、经济学家、道德家、革命家、实践家、工人运动领袖、新派资本代表、中央银行行长、物价管理局局长模样的人走进去了。
没等政治家宣布开会,老王迫不及待地诉起苦来:银行贷款条件越来越苛刻,生产原料价格越来越贵,工人越来越难管,钱越来越难赚…,只有政府的政策是好的。既然第一个被点名的是银行,与会者立即把目光投向银行家。银行家来时一路上都在专心致志地啃手指甲,这会儿刚啃出痛来,打算停一停,见诸路神光炯炯而来,急忙把手指甲放进牙齿中间,加劲儿一啃,早已啃秃的手指甲盖儿渐渐渗出血来。政治家皱起眉头,道:“还是请经济学家先讲。”经济学家一向成竹在胸,开口既来:“经济便好比一付多米诺骨牌…,”实践家插口:”不要咬文嚼字,什么是夺蜜拿股派?你不能讲点有特色的话吗,这样大家都听得懂。”经济学家略显尴尬,迅即恢复平静,改口道:“现在的经济是相互的,谁都离不开谁的,马克思曾经教导我们说…,”实践家插口:“不要纠缠历史旧帐,说现在怎么办!”经济学家的脸色有些发白,终于还是断断续续地说:“斯密说,噢不,英国凯子说…,”新派资本代表笑道:“还是听我说吧,这时候只有政府出面收拾残局,实在不能维持的大型企业收归国有。”政治家问:“你们搞砸了买卖,现在想起国家了?谁出钱?是增加税赋还是再向子孙后代借钱?我看还是银行出钱先把生产企业救活。”银行家身子一抖,手指甲不啃了,道:“我们自顾不暇,当然我也不同意企业收归国有。”“问题是你们搞出来的,你们不承担责任谁承担责任?”“怎么是我们搞出来的问题?每笔买卖我们都按规定申报给政府和中央银行了,当初那个房地产债券的办法还得到过中央银行老行长的表彰,说是不通过生产过程增加交换价值的唯一手段,各位的豪宅都是这么变出来的,现在出了问题,可不能只追究我们。我看问题还是出在..,”银行家伸出带血的手指头朝在座的晃了一圈,停在老王的方向:“企业只知道生产、生产、再生产,真娃娃得在人肚子里待一年,假娃娃一分钟生产无数个,谁要啊?我是响应政府号召的,带头消费,房子买了一座又一座,汽车买了一辆又一辆,我家里就可以开房地产公司和车行了,可我一个人支持不了这样的生产方针呀!”工人运动领袖总算有了理由,举手要求发言:“是不是给工人们长长工资,经济繁荣的时候不许我提这个问题,说是增加企业负担,拉经济发展的后腿,现在银行家说了,他消费得腻味了,不愿意消费了,靠他不行了,那么鼓励谁消费呢?得有更多的人有消费能力才行。”老王哭丧着脸说:“企业办不下去了,工人都让他们回家了,还谈什么长工钱?”银行家抓住了话把儿:“这不?自己说出来了,他把工人都解雇了,工人拿什么支付房地产贷款利息?房地产债券不成了断了线的风筝?”政治家放缓了口气:“没有说追究谁的责任,我们是坚持市场经济的,不会因为一点小波折就动摇基本方针。”说着把目光挪向经济学家,经济学家受了鼓励,道:“私有企业出了问题就收归国有是不行的,一是经济周期不可避免,不能一有危机就收归国有,一有繁荣就分归私有,这样做太明显了。凯先生说曲线救国,由政府出钱建设公共设施,修公路,盖医院、学校、幼儿园,无论借债还是加税,这个话就好说了,因为钱花给社会了,飞机场也可以先由政府建,算国家大股,以后再慢慢改私有。”中央银行行长冷笑一声道:“曲线救国也未必是长久之计,我派主张强制性降低利息。”银行家又是一抖,叫道:“这可是违背市场经济基本原则的,现在资本是紧缺货,我正可以乘机捞一把,你硬要降低利息,不是砸我的买卖吗?”“你怎么这么傻?中央银行主动降低给你们的央行贷款利息,你们可以乘机压低老百姓存款的利率,商业贷款利率多少还不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说这话的是新派资本代表。银行家并不买帐,继续嘟囔道:“话虽这样说,政府借债得有人还,中央银行印钱就可以生出新价值了?”新派资本代表道:“你这人怎么死脑筋,怎么到现在还有黄金货币时期的老思想?保持货币价值稳定的旧观点早就被扔进历史垃圾箱了,我们的经济制度决定只有进攻、进攻、进攻。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发明新式融资手段的勇气都跑哪去了!越活越回去了,又想靠那点老掉牙的黄金守住资本主义阵地,守得住吗?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才决定放弃黄金做货币标准的吗?那是金箍咒,好不容易摘掉了,再也不能自己弄来套在头上。”实践家接口道:“我赞成进攻,防守从来没有出路,只有进攻才能取得最后胜利!”政治家道:“我们来个双管齐下,政府出面大张旗鼓地投资公共设施建设,同时降低中央银行抵押贷款利率。老王,你那里农民工不是在闹事吗?你今天就成立建筑公司,我给你政府项目,盖房子、修路,够你吃三年的,让农民工全部去建筑公司上班,还有什么好闹?农民工有了收入就会消费,只要老百姓开始大方的消费,假娃娃还会有人买,工厂不就得救了吗?”老王不禁喜上眉梢:“我坚决执行,一定不辜负领导信任,坚决完成任务!”政治家问:“通货膨胀的问题解决没有?”中央银行行长答:“基本控制住了,股票价格狂跌,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表现有钱人购买力的私人资产价值下降幅度很大,高级消费品已经滞销,高级轿车库存量创二十年最高记录。”实践家问:“那就怎么样呢?”“证券价值虽然不计入货币量,但是标志着购买力,相当程度上等于二儿货币,证券价值减少就意味着二儿货币量减少,这样我们就有余地增加货币量,压低官方利息率。另一方面,消费品如果积压太多,一得降价处理,二是将一部分价值报损失,平均地看,商品价格就涨不起来了,不好的是税收也就减少了,我派因此认为政府根本无力增加投资。”银行家撇嘴道:“税收上来反正要花出去,多就多花,少就少花,并没有谁遭受损失,资产价值损失掉谁赔?”政治家终于忍无可忍:“都是你贪心不足才造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明明是个蛇,非要一口吞只大象,不撑死也是半死,拖着大家都跟着倒霉,以后要加强对你的控制!”银行家苦着脸道:“我接受批评,为了表示我承认错误的诚意,我愿意放弃今年的利润提成。”道德家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急忙插嘴道:“那是多少?恐怕只是个零头吧?你还有利润吗?”“这是企业秘密,我不能说,领导刚才重申过,基本国策不变,市场经济制度不变。”政治家打叉道:“今后大家赚钱都要悠着点,该做的姿态一定要做,我考虑是不是再增加一项减税的措施,你们也要设法给工人长长工资,给老百姓增加一点实际收入,他会感激你,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等经济形势好转再收回来就是了,眼下看来就只能增发国债了。”物价管理局局长见政治家注视自己,忙道:“世界上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目前生活必需品价格有上涨的势头,农产品属于紧缺型商品,主要因为价格一直受国家政策的控制,长期处于较低水平。现在我们实行社会市场经济,如果发生经济危机,农、副产品价格势必上涨。”“社会市场经济,现在要强调定语而不是主语。生活必需品不许涨价,你们要想出对策,不许涨!加强市场监督,要派人查,要罚款。”物价局局长手捧小本本一字一字地记。
这时候天堂里走进一位身着传统服装的中国人,脸上光溜无比,与西洋人的大胡子形成鲜明对照。西洋人见有陌生人来,转身想走,不料那人一边连连做揖,一边笑眯眯地道:“马先生,不至于吧,上次跟您开个玩笑,您就嫉恨我了?其实从看见你我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你不要看我那几个徒弟叽叽喳喳的,其实我心里孤独得很,倒是看到你反觉得亲切呢。”被称做马先生的那位,脸上发了潮红,几乎忘了自己的胡子原本是可以遮羞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孔先生自顾说:“如果你不嫌弃,我很想和你结拜兄弟呢!”那马先生受了感动,竟然学着中国人的样儿,一揖到地,口称:“孔兄。”被称做孔兄的连忙扶住对方的手臂:“马老弟,你我实在是相见嫌晚呢,你老弟要是早些生出来,你我二人一中一西,一南一北,何愁不能成就我世界大同?”马先生也感慨道:“谁说不是,你看如今这些娃娃们,打着你我二人的旗号,胡作非为,扬了你我二人之名,却败坏了你我二人之术呢。”“喔,是这么个,你是比我更注重实效的,刚才见你聚精会神地看那下界,究竟看出什么名堂了吗?”马先生一声长叹:“咳!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我在看那姓李的农民工,好像以前在英国见过呢。”孔先生笑道:“你莫耍我,我是圣人,也还没有去过什么英国,一个21世纪初的农民工,你怎么可能见过?”“农民工英国也有过的,不就是农民去当工人吗?那原本就是资本主义发展计划中最最那个的实践呢。”“真要是这样,英国也有姓李的吗?”“当然,李嘉图不就是姓李的吗?我是不相信报应的,可是李嘉图的后代竟然做农民工呢!”“你说的这位李什么图先生是不是说过只有劳动创造价值?”“是。严格地说,应该是劳动和自然条件的互相作用创造价值。”“总归坐着不动是没有价值可以生出来的了?”“是。”“哈,这回叫我抓住了,那个农民工小李根本就没有在劳动吗!”“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资本主义的原因呢,昨天还让你干12小时的活,今天就什么都不让你干了,反过来培养磕睡虫呢,跟你现在的态度一样一样。”“噢sorry!是我失言。”“还不止这些,不让劳动却要鼓励消费呢,不给你加工钱却也要鼓励消费呢。” 孔先生感叹:“天 之 將 丧斯文也!当年老子对我说,富 貴 者 送 人 以 財, 仁 人 者 送 人 以 言,你我都不是有钱人,不能送钱给这些农民工,只能充当仁者,说几句话罢了。”“我说了岂止几句话,颠来倒去的讲资本主义此路不通,偏偏我的学生不听我的话,要不是我的学生我不会这样生气,资本主义好不好,搞不也就搞了?可是打着我的旗号搞岂不有点子羊头?”孔先生大笑:“这就是你小心眼儿了,你才坐了几年冷板凳?我在阁子最上头坐了快三千年了,香火有的,烟飘上来都成了冷的,那,我这儿羊头没有了,还有一块冷猪头肉,是上回老鼠兄弟帮我带上来的,你尝尝!”马先生伸过头来看。“都拿去吧,我阁子里还有。”马先生将冷猪头肉放进嘴里嚼着,咂巴着嘴道:“是不是冷猪头肉吃多了心眼就大了?心眼大了就能说出个比资本主义好的办法来?”孔先生敷衍道:“也不一定啦,我跟你一样是无神论者,无神论者是不是不应该相信万事注定呢?你们那个进化论,不是说新猴子比老猴子聪明吗?看开一点啦,言 聽 則 仕 , 不 用 則 去。”“是个什么典故?”“长官听你的你就留下来做官,不听你的你就走。”“可是你看底下那些人,一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好像还是愿意听我的呢!那么美的一张图画,放弃了实在可惜,只是我只学过素描,不会工笔,怎么才能描画得清楚一些,不闹笑话呢?工笔画很难学吗?”孔先生举手搔头。马先生见孔先生也有些做难,便道:“你总提老先生,他不是精通共产道的么?是不是请老先生一起来参详参详?”孔先生道:“他在睡中午觉,还是不要吵醒他罢,他是没有信心的人,不会感兴趣的。”“怎么?人人都有信心,怎么老先生没有?”“他妈妈生他时难产,折腾了81年才生出他来。你想,我老孔50岁知天命,其实50岁也没有死心,总算赶在60岁前当了几天常务副省长,还是代理的,活到70岁才把那些信心、野心、狼心、昧良心彻底收拾起来,80岁是个什么味儿我都不知道,老先生只在娘肚子里就81年,把那些个多余的心早早就憋死了,只剩下一颗平常老人心。鸟, 吾 知 其 能 飛; 魚 , 吾 知 其 能 游 ; 獸 , 吾 知 其 能 走 。 走 者 可 以 為 罔 ,游 者 可 以 為 綸 , 飛 者 可 以 為 矰 。 至 於 龍 , 吾 不 能 知 其 乘風 雲 而 上 天 。 吾 見 老 子 , 其 猶 龍 邪 !”见马先生一脸迷惘,忙改口道:“对不起,我忘了你不晓得古文。我是说,我很崇拜老先生,很愿意去见他。只是他后来收了一个姓庄的学生,这个姓庄的得理不让人,非说我帮着坏人欺负好人,见我一次骂我一次,弄得我不好意思。没办法,我最喜欢的学生早死,没人替我出头,后来总算找到个姓孟的,借他的口说出了我心里的话,君轻民贵!君仁则民守规矩,君不仁则许民不义,庄小子这才不太骂了,可还是时不时的编些个小故事挖苦我。”孔先生微微一顿,接着道:“老先生或许高你我一筹,这样,你走前面,庄小子知道要尊敬外宾,我跟在你后面便是。”于是马先生在前,孔先生跟在后面指路,二人一起出西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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