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春按:
到底是工人养活了资本家,还是资本家养活了工人?这是一个至今还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其实,要回答这个问题,无须马克思、列宁、毛泽东这些国际工人运动领袖,比他们早五六个世纪的明代开国元勋、被民间誉为“活神仙”的刘基已经给我们做出了再明确不过的答案。本人在阅读了《楚人养狙》一文后深受启发;后又了解了通钢事件,感触很深。于是,便写成了这篇寓言。
我这篇《狙 公》深受《楚人养狙》启发。当然,二者还是有区别的。在《楚人养狙》中,狙公来路不明,而在《狙公》中,狙公是空降过来的。在《楚人养狙》中,狙公是人,而在《狙公》中,狙公是猴子。在《楚人养狙》中,狙公饿死的,而在《狙公》中,狙公是被群情激奋的众猴打死的。在《楚人养狙》中,猴子们通过“适彼乐土”的方式获得了自由,而在《狙公》中,猴子们是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获得解放的。
其实,受压迫者绝不要将自己的幸福寄托于那些压迫者的“良心发现”之上(那些精英是否有良心,这还要存疑)。受压迫者应该不畏强暴,应该勇于抗争,应该敢于争取自身权益——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获得解放。
狙 公
狙山之上生活着一群猕猴,他们集体劳动,分工协作,依靠采摘山上的野果过着平静而又悠闲的生活。
这一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大猕猴。他身量魁梧,看起来体重超出众猴一倍不止。
“我乃猴界精英,从今以后,你们应呼我为‘狙公’。鉴于你们生产效率低下,生活水平不高,上级特地委派我来指导你们的工作、生活。我是你们的领袖,对你们的一切负责,你们要绝对服从我!”后来者把众猴招集到一起,如此训话。说话间,他还不时抽动着手中那明晃晃的鞭子。
此后,众猴便在狙公的领导下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狙公把众猴分成若干小组,用鞭子强迫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他完全占有了众猴采摘的野果,只取出其中一小部分给他们做口粮。
群猴终日劳苦,却食不果腹,还免不了挨打受骂。他们满腔怨气,却不敢轻易流露出来——毕竟狙公身量魁梧,而他手中的鞭子更让众猴不寒而栗。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众猴苦不堪言,有几只猴子甚至因为累饿而死。
这一天,趁狙公外出,群猴又聚到了一起。
“山上的果树,都是狙公亲手所栽吗?”一只年高望重的猕猴主持这次会议,首先发言。
“不是的,这些树都是天生的,没有一棵是他种的。”众猴异口同声地说。
“那么,我们这座狙山,主人到底是不是狙公呢?”老猴又问。
如此发问,众猴噤口,现场静了下来。
“狙公算什么?他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外来户!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终于有一只小猴站出来。
众猴深以为然,纷纷点头称是。
“他参加劳动吗?他有什么资格统领我们吗?”老猴接着问
“他终日游手好闲的,从来没看他干过什么活!他的工作也就是整天对我们口骂鞭笞、拳打脚踢。让他做我们的领袖,确实没有什么道理!”小猴接着说。
“那么,我们一定要把自己的劳动果实交给他支配吗?没有他,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吗?”
“非也!从前没有他的时候,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我们自己才是这座狙山的主人,狙公算什么?这一年来,我们受他的苦还少吗?我们要跟他理论理论!”众猴又是异口同声地说。
狙公回来以后,这群猴子立刻去找他。开始时猴子们还能逐个发话诉苦,但局面很快就失去了控制——他们抢着上前,纷纷要求改变现状。
“这等泼猴!提什么无理要求?!狙山是我的,我的山头我做主!你们,都得乖乖听我的!愿意干的,老老实实听我话;不愿意干的,马上给我滚蛋!”狙公很不耐烦,不停地甩着手中的鞭子,啪啪山响。
可是,群猴已经不再顾忌什么。他们蜂拥而上,群起殴打狙公。
眨眼间,身强体壮的狙公就倒地身亡了。
杜生说:劳工终日辛苦,作为创造财富的主人,理应赢得善待,而不是受到虐待;强者总是依侍自身优势去肆无忌惮地盘剥、欺压弱者,其实,他们应该认识到这一点——“弱者”总是居于多数,一旦他们联合起来,一旦他们组织起来,一旦他们行动起来,其排山倒海的力量绝对是不可阻遏的。
附:刘基《楚人养狙》
楚有养狙以为生者,楚人谓之狙公。旦日必部分众狙于庭,使老狙率以之山中,求草木之实,赋什一以自奉。或不给,则加鞭棰焉。群狙皆畏苦之,弗敢违也。
一日有老狙谓众狙曰:“山之果,公所树与?”曰:“否也,天生也。”曰:“非公不得而取与?”曰:“否也,皆得而取也。”曰:“然则吾何假于彼而为之役乎?”言未既,众狙皆寤。
其夕相与俟狙公之寝,破栅毁柙,取其积,相携而入于林中,不复归。 狙公卒馁而死。
郁离子曰:“世有以术使民而无道揆者。其如狙公乎!惟其昏而未觉也。一旦有开之,其术穷也。”
译文:
楚国有个以养猕候为生的人,楚国人叫他“猴公”。每天早上,他一定在庭院中分派猕猴工作,让老猴率领(其它猴)到山里去,摘取植物的果实,取十分之一肉的来供养自己。有的猴不给,(猴公)就鞭打他们。老猴们都认为(这种生活)很苦,却不敢违背。
有一天,有只小猴问众多老猴说:“山上的果子,是猴公种的树(结出的)吗?”众多老猴说:“不对,(果实)是天生的。”又问:“猴公不能得到(果实)(我们)就不能去采吗?”众多老猴说:“不对,谁都能去采。”又问:“(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为什么听从他并要被他役使呢?”话还没有说完,老猴们全领悟了。
那天晚上,众多猴一起等到猴公睡着的时候,打破栅栏毁坏仓房,拿走他(猴公)存放的粮食,相互拉着手(这里指一起)进入森林里面,不再回来。猴公最后因为饥饿而死。
郁离子(即我儿子)说:“世上那种卖弄权术奴役人民而不依正道来规范事物的人,不像猴公吗?只因人民昏昧尚未觉醒,才能让他得逞,一旦有人开启民智,那他的权术就穷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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