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者按：今天偶然读到网友“李婉君”所写的《神童话》，起初以为仅是儿童文学作品，仔细一读，发现另有深意孕育其中。特转载于下，供各位网友品读。
大路神
牡丹桥下住着一个大路神。大路神是什么神？就是那个个子最高的神，穿着白上衣，白裤子，帅得不行的神。因为个子高，他只在大路上行走。不过，他在大路上行走，可不是为了耍帅。他现在住在洛河水底一个密封的大土室内，大土室靠近西侧水边的第一个桥墩，东边顶部与下水道的通风口相连，这里空气流通畅达，也不漏水。大路神一睡就是三十年，因为他睡前十分伤心，伤心得一连哭了三个月，哭累了就沉沉地一直睡了三十年。
这不，今天才醒。
刚醒来的大路神显得有点愣头愣脑，他个头足有三米，因为一直呆着不动，样子很像一根大木头桩子。大路神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他想起自己临睡前的伤心事。
三十年前，大路神的三个叔叔，两个表弟来看望他，伤心地说：“唉！洛阳城的变化实在太大，朝着不适合我们生存的样子变，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决定搬到乡下农村去，希望你也和我们一起走。”
“我才不去，我就一直呆在这里！”大路神倔强地说。其实他早明白会有这一天。
大路神舍不得离开这里，其实是舍不得离不开洛阳城里美丽的牡丹，还有那些爱赏花的小孩。
以前的时光多么美好啊！他想起春天的时候，自己跟着叔叔、表弟们一起在深夜里到西苑公园、王城公园里游荡——那时候的公园里每当到了深夜就黑漆漆的，他们不用担心大人们会发现他们，遇到贪玩迷路的小孩子，他们就会在暗夜里引导他们回家。
大路神们只在黑夜外出工作，白天就呆在大土室内睡觉、吃饭、聊天。为什么会选择在黑夜出去工作呢？这是大路神的规矩，他们的工作就是引领夜晚迷路的小孩回家。他们是迷路孩子的神。
如果你没见过大路神，这并不奇怪，一个人一生其实难得碰上一次大路神，特别是像我这种很守规矩、每晚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孩子。但是，幸运的是我的叔叔在童年时期碰到过大路神：他小时候住在乡下农村，乡下每到夜晚的时候四周就漆黑一片。漆黑的夜是大路神最喜欢的，越是黑夜，大路神的眼睛越亮。我叔叔小时候是很贪玩的孩子，常常玩到深夜才记得回家。可惜有一次在山上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哇哇地哭起来。正在这时，我叔叔惊奇地发现眼前出现一个个头很高的人，一身白色衣服，在暗夜里格外显眼，正在向前慢慢移动着。我叔叔的好奇劲就来了，望着前边的人心里想到：咦，这是什么人呢？个头这么高！于是想去瞧个清楚，就一直追啊追。可叔叔跑的快，白色巨人跑得更快；叔叔累了跑得慢，白色巨人也跑得慢，虽然一直在前方，可叔叔始终没追上他。等追到自家门口，白色巨人就突然间不见了。眼前是正在焦急等待、望眼欲穿、千呼万唤他回来的妈妈。
嘿，说到这里，你可以问问你的爷爷奶奶，说不定他们小时候很幸运碰到过大路神，让他们详细讲给你听大路神的故事吧。至于你吗？我相信你没碰到过大路神，因为现在城市里的夜晚到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大路神的眼睛在亮光里看不清路，没法出来工作嘛。
这就是大路神的三个叔叔和两个表弟为什么会来让大路神同他们一起到乡下去的原因。如今的洛阳城，白天黑夜难以分辨，都亮得刺眼，人们也忘记了黑夜和白天，拼命工作或者吃喝玩乐，却把孩子牢牢地关在屋子里。
见大路神执意要留下来，他的三个叔叔和两个表弟就叹着气离开了。
在这之后，大路神提心吊胆地在灯火通明的夜晚偷偷溜出去过几次，灯火晃得他眼睛疼不说，一个迷路的小孩也没碰到，连玩耍的孩子也没有。在公园里，大路神闪闪躲躲，每次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那种感觉痛苦极了。难怪他伤心得哭了三个月，睡了三十年。
2
一觉三十年，现在的外面是什么样子了呢？晚上，大路神迈开他的长腿，带着期盼，去外面观察一番。如果要碰上一两个迷路的小孩子，送他们回家，那是再美不过的了。
外面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以前的门口是个窄小的洞，洞边就是洛河，洞口有杂草树木做掩盖，谁也发现不了他家的位置。可现在呢，眼前出现一座气势恢宏的牡丹桥，桥上长有几千只眼睛——路灯。洞口被封了，幸好大土室的顶端还有个洞，与下水道相连，大路神艰难地爬进下水道，顶开一个窨井盖，才爬到了地面。在灯光暗淡的桥墩下，他紧张地朝四周张望：城市里到处都是灯光，刺得他眼睛发晕，头也开始跟着发懵，汽车、行人、各种刺耳嘈杂的声音，让大路神感到恐慌不安。这里幽静和漆黑的野外不见了，洛河边稀疏的住户，现在是万家灯火，密密麻麻……
三十年后，这里的一切变得更加容不下大路神。他叹了口气，悄悄重新回到了土室内，睡在土炕上发呆——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到乡下去了，可是他实在离不开那些美丽的牡丹——他好久没看过它们了。现在是夏天，要再次看到牡丹花，必须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一连几个月，大路神每晚都悄悄溜出来一小会儿，每次都不敢走太远，因为他害怕大人们发现他。
唉！唉！城市里是没有黑夜的，看来我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再呆下去，会变呆变傻变没用的。每次躲在桥墩旁看四周，大路神都会摇头叹气一番。
就在大路神做着离开的打算时，他注意到一户人家。看他们在屋子里忙，听他们说话。黑夜里，大路神的眼睛和听力都格外好。
距离桥墩不远的那户人家，共有四口人：爷爷、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叫振振的孩子。可能最近他们一家要变成两个人或者更少，因为这家的爸爸妈妈在闹离婚。这本不是大路神应该关注的，可是他的目光就是挪不开。
每天晚上，振振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他的爸爸妈妈命令他必须做作业到十点钟才能睡觉，不许看电视，不许玩电脑，更不许外出。爸爸呢，则坐在书房的电脑旁打字写文件，妈妈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电视。
爸爸和妈妈很久不说话了，每次说话都是吵架，比如妈妈有时会唠叨爸爸说：
“你这没用的，天天坐在电脑旁，电脑是你的老婆吗？你盯着它能盯出一堆钞票来吗？”
爸爸发火道：“我盯电脑不如你盯电视啊，电视里的钞票才叫多呢！”
“啊？你说我就知道看电视？我每天那么忙，上完班还要接孩子、做饭、洗衣服、拖地，从早上一睁眼就忙到天黑，夜里看会儿电视有什么不对……”
妈妈一开始长篇唠叨，声音大得像打雷。爸爸就开始抽烟，戴上耳机，玩起了电脑游戏。
“你就知道抽烟、玩游戏！你心里就只有你自己！”妈妈吼叫着，把耳机从爸爸的脑袋上拽下来，拔掉了电脑电源。
“我怎么不能玩游戏？难道我就不能放松放松吗？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爸爸“腾”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有体谅过我吗？我怎么会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是啊！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娶了你！”
“离婚！”爸爸妈妈几乎是同时喊出来。
……
现在，爸爸妈妈进入冷战状态，谁也不理谁。
还有一个爷爷呢，他看不懂电视，也不会玩电脑，只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他喜欢讲故事，可没人愿意听。
3
又是一个夜晚，大路神听到振振的爸爸妈妈又吵架了，这次吵得更凶，还摔了东西。爷爷躲在屋子里轻轻地叹气。振振也被气急败坏的爸爸训了一通：
“你的成绩下滑到什么地步了？全班倒数第三！今晚学习到十一点！不然不许睡觉！”
爸爸重新坐在电脑前抽烟，恨恨地玩游戏；妈妈躺在床上，边抹眼泪边看电视。爷爷仍在轻声叹气，没人能听到，除了大路神。
大路神很难过，他不明白，这家人怎么会这样呢？
门轻轻地开了，又被关上，是小男孩振振，他悄悄抹着眼泪，离开了家。
“天哪，这小孩要离家出走！我要帮他！”大路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不一会，大路神的心情就沮丧到了极点，这么亮的夜，怎么帮这个孩子呢！
振振抽泣着，一步一步迷茫地往前走。他要走向哪里？大路神不知道，要是碰到坏人该怎么办呢？大路神担心极了，这本是他该做的工作啊——他要保护男孩，让他最后平安回家！可那些灯光，让他不敢走出来。
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振振消失在眼前，消失在耀眼的灯光中，消失在嘈杂的人群和车水马龙中。如果碰到坏人，自己却没办法保护他！大路神攥紧拳头，彻底绝望了，他决定马上就离开城市，离开这个令他伤心无奈的地方，到乡下去，去和他的三个叔叔和两个表弟在一起，那样自己才能有点用。
就在大路神绝望的一刹那，突然，世界好像变了样子，眼前的世界灯光全部熄灭，城市一片黑暗。城市停电了！世界一下变得宁静起来，远处有狗的叫声，就连洛河的流水潺潺声也在耳旁回荡，这是人们平时不曾听到的。天空也竟然多出一弯细月，星星夜空里眨着眼睛——这些，似乎从来都没发生过一般。黑夜，多么迷人的黑夜，那么可爱、那么祥和美丽。
大路神的眼睛湿润起来，他趁着夜色，追上了男孩振振。他激动地和小男孩振振攀谈起来，而振振也把他当成了高个子大哥哥。
“小朋友，你气呼呼的这是要去哪里？”
“大个子，你的个子真高。我心情不好，我爸爸和妈妈吵架了。我每天拼命地学习，可是成绩仍然考得不好。这都是我的错。我想出去散散心！”
“哦，那么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陪着你吗？”
“我要去植物园，如果你愿意当我的保镖，我就让你和我一同去。今天好黑，我有点怕。”
这个差事对于大路神来说再合适不过了，现在夜深了，路上又没有多少行人，他兴冲冲地跟着男孩，一路朝植物园走去。
植物园内的荷塘边上，月色下的荷花正开得欢畅，大路神和小男孩一起，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聊天。池塘里有青蛙歌唱，路边的草丛里有蟋蟀弹琴，轻柔地抚慰着振振的心灵。
大路神虽然想跟振振多呆一会儿，但他知道，此时，振振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如果发现振振不见了，一定会着急，就催促他快些回家。
振振回家的脚步是迟疑的，不快乐的。到了家门口，振振正要说什么，大路神竖起指头。原来爸爸妈妈在黑黑的院子里乘凉，正小声说着话呢。
“……我当然记得那个夜晚，记得你说的话，那时你可真温柔啊！”
“你也很体贴啊。怪我太爱唠叨……这电，应该早点停。”
“不，怪我。以后，我们会关上灯，一起去散步、聊天，带上振振！”
“对。振振在哪里呢？”
……
“在这儿呢！”
是爷爷。
不知什么时候，爷爷来到振振的身边，紧紧地拉住振振的手。
爸爸妈妈放心地笑了。
振振搬来椅子坐在爷爷的身边，听爷爷讲故事。
大路神靠在桥墩旁，远远地看着听着振振家发生的一切，嘴角全是笑，他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大路神把大手伸进大口袋里，轻轻抓起一把东西，撒向了空中。
啊！那是一群萤火虫！它们在这个美妙的夏夜飞向男孩振振的家，在他和爷爷的窗前轻盈地飞舞——这是大路神送给振振的礼物，是大路神在植物园里偷偷捉来的。
“我们就讲萤火虫的故事吧！”爷爷津津有味地说道，“那是我小时候，夏天夜里去田野捉萤火虫，迷路了，碰到了大路神……”
灶王爷坐火箭
灶王爷爷是干什么的呢？他是掌管各家各户家庭琐事的小神，一般他们喜欢住在农民家的锅台里，农村每家每户几乎都有。
你要问灶王爷长什么样，那我告诉你，你们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的灶台上一般都会贴他们的画像，你看一看就明白了。他们长着长长的胡须，带着华丽的帽子，慈眉善目，人可好了，就是他们的个头都很小，和啤酒瓶差不多高。
农历腊月二十三这一天，人们都要为灶王爷爷准备点好吃好喝的。因为第二天他们要集体到天庭开年会，不让他们吃美喝美了，老百姓就会担心灶神到了天上会说自己的坏话，那样上天就会怪罪自己，来年一年都要倒霉。
所以，老百姓常说，灶王爷是“上天言好事，下届保平安”的。
纸房村也不例外，虽然只有五户人家，但每家每户都供奉灶神，所以这个村庄就有五个灶王爷。
傍晚时分，小宝的妈妈正在为他家的灶神烙甜饼，甜饼里放有芝麻、花生、核桃仁、冰糖、红糖和蜂蜜。小宝妈妈说，要让灶王爷多吃点甜食，把他们的嘴吧吃得又甜又腻，这样灶王爷到了天上，嘴巴就会比蜜还甜，只会说好话，忘了坏话怎么讲。
铁蛋的妈妈也正在厨房忙乎，他正在为灶王爷准备米酒，香喷喷、甜丝丝的米酒灶王爷特喜欢喝。
小帅的妈妈在厨房做糖糕，小香的妈妈也在忙着做糯米团子，只有村头小枝家没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小枝的妈妈病了，爸爸又不在家，小枝只好自己照顾起妈妈来。她家里穷，已经拿不出什么好吃的来供奉灶王爷了。这会儿，小枝家只剩下两个鸡蛋，她正在把鸡蛋拿出来放锅里煮，妈妈身体弱，需要营养。
天黑的时候，各家各户都把美食准备好了，接下来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去做——杀老公鸡，为灶王爷准备上天用的坐骑。
纸房村的人习惯用老公鸡做灶王爷的坐骑，所以，谁家如果不杀鸡，灶王爷就没法上天。
小宝家杀了一只五彩大公鸡。
铁蛋家杀了一只大红公鸡。
小帅家杀了一只大白公鸡。
小香家杀了一直大黑公鸡。
小枝家只有一只老母鸡，母鸡能下蛋，她才不舍得杀掉让灶王爷骑呢。
一切准备停当，就开始燃放烟花炮竹，炮声一响，就算通知灶王爷出来享用美餐了。
小孩子最喜欢燃放鞭炮，小宝和小帅家放的是八响的冲天雷，铁蛋和小香家放的是五百响一挂的鞭炮。
剩下的还有一些没燃放的烟花爆竹，都被孩子们拿到院子里自己玩。
小宝、小帅、小香和铁蛋都出来玩了，只有小枝没出来，她没空，要照顾妈妈。
“我们去找小枝玩吧！”小宝说。
“好啊！我们去看她家准备了什么！”大家一起朝小枝家走去。
小枝家静悄悄的，只有火炉上煮鸡蛋的锅在咕嘟咕嘟响着。
灶王爷们也都吃饱了，他们骑着大公鸡，准备在一起先聚聚，商量着明日一早到天庭的事。
骑五彩大公鸡的灶王爷来了，他肚子吃得鼓鼓的，满面笑容。
骑红色大公鸡的灶王爷摸着肚皮来了。
骑白色大公鸡的灶王爷打着饱嗝来了。
骑黑色大公鸡的灶王爷舔着嘴巴来了。
只有小枝家的灶王爷，肚子被饿的咕咕叫，有气无地走来。
“嗯嗯，小枝家的，你怎么没吃饱吗？为何连坐骑都没有呢？”四个灶王爷齐声问。
“唉！唉！别提了，老夫都快被饿死了！今年这天庭年会，我这可怎么去啊？”小枝家的灶王爷愁眉苦脸地说。
“唉！这小枝家的，怎么这样呢？太不像话了！”骑红色大公鸡的灶王爷愤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去年吧，小宝家的只烙了点博饼让我吃！哼，有这么对待咱灶王爷的吗？我可不干了，到了天庭，就说小宝家对我不敬，天帝结果就罚小宝他妈丢了五十块钱，结果小宝爸爸和妈妈还因为这事吵了起来！嘿嘿，瞧瞧今年，对我老人家够不错的了，我一定多说他们好话！”骑五彩大公鸡的灶王爷说。
“就是，得惩罚他们一下，不然，咱灶王爷今后可没好日子过！”骑白公鸡的灶王爷说。
“是啊！咱灶王爷也不容易，天天保佑他们平安，到头来可不能什么都没有啊！”骑黑公鸡的灶王爷也说道。
“唉！唉！话说的没错，可我总是不忍心，再说了，如果咱灶王爷总说主人的坏话，那主人家就会越来越穷，以后就更没咱好日子过了！”小枝家的灶王爷连叹几口气说。
大家一听这话，都沉默了。沉思了好半天，才齐声说道：“所言极是！此话有理！”
“可是，今年我连坐骑都没有了，该如何去往天庭呢？”小枝家的灶王爷想来想去，眼珠子轱辘转转，终于有了办法，“嗯嗯，对对对，小宝家的，你的五彩大公鸡个头大，不如你带我一程吧！”
小宝家的灶王爷看了一眼自己的五彩大公鸡，又看看小枝家的灶王爷，说道：
“好吧，我看你饿得那么瘦，估计也没多少斤，我就搭你一程吧！”
小枝家的灶王爷一下子开心多了，连声道谢，跑过去就骑在了五彩大公鸡的背上。
五彩大公鸡“咯咯咯”叫了几声，就被压趴下了。
唉，没办法。两个人的份量还是重了些。
“这该怎么办呢？我一定得到天庭去，多说一说小枝家的好话，让她们家从此幸福起来才行！”小枝家的灶王爷忧心忡忡地说。
五个灶王爷急得团团转，一着急就来到了小枝家。
此时，小枝家里可热闹了，小宝、小帅、小香知道小枝的妈妈病了，就各自叫来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把自家刚做好的好吃的端来送给小枝家。
大家忙前忙后，已经把好吃的摆在了灶台上。
“哎哟，快看啊！小枝家好吃的东西最多了！”四个灶王爷齐呼，“有甜饼、甜米酒，还有糖糕和糯米团子！”
小枝家的灶王爷早饿得忍不住了，立刻扑上去大吃起来，一直吃到肚皮滚圆，饱嗝不断才罢休。
当然，神仙吃东西并不是真吃，他们看到眼前有精美食物，就会用仙术变出同样的你看不到的食物自己吃掉，那些真的食物呢，都还原本不动地摆在灶台上，最后还是让孩子们享用和过瘾了。
可是，大家都为小枝家该不该杀鸡犯了愁，不杀吧，灶王爷就升不了天；杀吧，小枝家可就这么一只鸡。
“嗯，小宝呢？”小宝的爸爸问。
“嗯，孩子们呢？”大人们都一个个问。
原来，小宝、小帅、小香、铁蛋和小枝此刻正在后院呢，他们正用竹篾和白纸做一艘火箭，火箭的外壳上用毛笔写着：“灶王爷一号”。
大大的火箭能装下五个啤酒瓶子，刚好能装下五个灶王爷。
火箭的推进器里放满了从鞭炮里剥出来的火药。小宝拿来一根点燃的香，大喊：
“灶王爷！快来坐火箭吧！”
当然，人类是看不到神仙的，小宝也只是乱嚷嚷一通。
小帅、小香、小枝和铁蛋在一旁大声喊着倒计时：“十、九、八、七、六……”
五个灶王爷高兴坏了，他们还没做过火箭呢。
“我先坐了！哈哈哈哈！耶耶！”小枝家的灶王爷哈哈大笑着，首先跳上了火箭。
骑黑大公鸡的灶王爷有点害怕，问骑五彩大公鸡的灶王爷：“小宝家的，你坐吗？”
“为什么不坐？坐火箭去！耶耶耶耶！”小宝家的、小帅家的和铁蛋家的灶王爷齐声答道，都跳下公鸡向火箭跑去。
“等等我……耶耶耶！”小香家的灶王爷也跳下了大黑公鸡。
“五、四、三、二、一、点火！”
“哧——嘭——”“灶王爷一号”腾空而起，载着五个灶王爷，一起向天庭飞去。
死神来了
小镇很小，总共住着几十户人家，街道上也仅有十几家店铺。这里民风淳朴，大家和睦相处，风和日丽，鸡犬相闻。居民每日劳作，相安无事，生活乐得自在。
小镇上的巫师叫柳河东，他拥有超凡能力，打开天目后可以预知未来、占卜吉凶，小镇居民无一不敬仰和依赖他。
有一天，小镇的平静生活被巫师柳河东的一句预言打破了：死神将要在今天夜间来临，镇上必有一人将要死去。
谁将会死去？人们纷纷猜测：就连镇上年纪最大的老人都身体健康、健步如飞，每日挑水、扫院，锄地喂牛，完全没有人将要死亡的迹象！
但是，既然死神要来，就必有一人将死，不可逃脱。
谁将会死去？一切人、所有人都有可能！
谁都不愿意死神将自己带走。小镇一到傍晚天刚刚擦黑之时，各家各户就早早关了门，熄灭了灯，原本热闹的小镇变得漆黑一片，死一样沉寂。
小孩子吓得钻进了被窝，大人们围在一起，黑夜里愁云满面。
夜深了，月亮升了起来，惨白的月光洒向清冷的小镇。柳河东站在自家的阁楼上，静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他的天目可以看到死神，但却无法预测到今夜谁将死去。
远处有几处狗吠。
一个黑影悄悄向柳河东的阁楼移动， 他走得很急，怀里抱着东西。
他上了阁楼，柳河东看清楚了，他是住在小镇大河边靠摆渡为生的船夫。
船夫五十多岁了，沧桑的脸上带着恐惧，他怀里抱着两条刚捞来的鲤鱼。
“尊敬的柳先生，死神将要来了，我十分害怕他将我带走。如果不是我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需要照顾，我将毫不惧怕死亡，也不会前来麻烦你。求您帮帮我吧！”船夫放下两条鱼，向柳河东哀求道。
柳河东看了一眼放在木桌上的鱼，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递给了船夫。
“戴上它走吧！”柳河东说。
船夫千恩万谢，手里捏着小小的护身符，匆忙起身离开了。
护身符可以避邪，但是能不能抵挡得了死神，柳河东自己心中也没谱。
天上的星星很少，有凉飕飕的风吹来。
又一个黑影飞快地移上了阁楼，他是小镇的富商。
富商背着一个钱袋，累得满头大汗。
“尊敬的柳先生，您知道，死神将要来了，我害怕死去。
“我有罪，我伐完了大山的树木，采尽了大地的矿藏，我开的工厂污染了河流，我明白我破坏了自然，这必将会给大家带来灾难；我为了赚钱而制造假冒伪劣商品……”
“这与我无关。”柳河东打断了富商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说。
“但是，我不能死去！我辛苦多半辈子，赚了很多很多的钱都没有花掉，请您一定帮我……我带的这些钱，全都是给您的！”富商说着，将沉甸甸的钱袋子呼啦放在了木桌上。
柳河东看了一眼钱袋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大大的护身符，交给了富商。
富商欢喜地带上护身符，连声感谢着下了阁楼。
又一个黑影上了阁楼。
他是小镇的官员。
“柳先生，请你帮助我逃过死神！”官员说。
柳河东站着没动。眼前的这个家伙，从来都是趾高气扬，今天也不例外。
“柳先生，我不想死。我犯了罪，我贪污过无数钱财，我冤枉过好人坐牢，我欺侮过商贩百姓，如果死神来了，最有可能被他带走的就是我……”
“这和我无关！，你从没有欺负过我！”柳河东又一次打断了来客的话。
“如果，你能救我，这些东西，将还会给你许多！”官员从怀里摸出两块硬邦邦的东西，放在了木桌上。
柳河东望了一眼木桌，是两根黄灿灿的金条。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大大的、大大的护身符，交给了官员。
“戴上它，请走吧！”
官员用颤抖的手戴上护身符，连谢都没谢，匆匆地转身回家去。
接着，阁楼里又走来两位访客：一个是小镇铁匠铺的铁匠，一个是附近村子的老农。
铁匠是个单身，一辈子就一个人生活。
“我受了一辈子的苦，死神今天如果能带我走，我将十分欢喜！但是，邻居家的小孩今天生病，家里又没有钱，我来替他向您求一个护身符。”
铁匠什么都没有留下，柳河东看了看木桌，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你不肯答应，只好我自己去找死神了！死神如果能带我走，小孩也就平安了！”铁匠没有生气，他一辈子站在炉火旁打铁，还从未求过别人，有铁一样的坚强的性格。
“不！”老农也说话了，“决不能让死神带你走。如果没了你，我们全镇农民缺了农具，谁来为他们打制锄头、铁锹和耕犁？我已经九十多岁了，该死是的人是我！”
老农和铁匠争执不下，一起向阁楼下走去。
“不你应该安享天年！”
“不，我已经很老了，轮也轮到我了！”
……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柳河东不耐烦地说道。夜越来越深，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大大的、大大的护身符，戴在了自己身上。
月亮升高了，远处不时有狗吠声传来。铁匠和老农站在小镇的广场上，高声呼喊：“死神，你带我走吧！”
柳河东站在高高的阁楼上，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定定地站着，像一桩木头。
一阵狂风吹向小镇，卷着厚厚的尘土，小镇的狗叫声突然变得强烈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死神来了！”柳河东惊叫一声，他看到尘土里飞着一个穿着黑色破斗篷的影子。
“死神，带我走吧！”广场上，铁匠和老农几乎是同时喊起来。
死神，黑色的死神，经过大河边船夫的小木屋，又经过富商家的别墅，经过官员的府邸，来到广场上，他围着老农和铁匠，转起了圈子。
“他们死定了！”柳河东说。
但是，很快，死神就卷着尘土，飞向了柳河东的阁楼。柳河东看到了死神狰狞的面孔，接着他感到心脏突然一阵抽搐，并伴随着剧烈疼痛。
柳河东明白了，死神要带走的是他！
“为什么……该死的是我？”临死前，柳河东瞪圆了眼睛，向死神质问。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死神缓缓地回答。
广场上，老农和铁匠仍然在大喊：
“死神，带我走吧！”
半个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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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山？好奇怪的名字！可那是真实存在的。就是这样一座山，像是有一把巨斧从它头顶直劈下来，劈得只剩下了一半，样子怪怪的。
以前的半个山是一整座山，虽然不大，却很高，而且山上还住着一个山神。
那个时候，大地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有可能住着一个神仙。不过我们今天要讲的只是山神——有些地方叫做土地神，他们负责掌管一方水土。
半个山的山神很小，小得像一个小孩子，而且他的法力有限，所以他就被派来掌管半个山，因为半个山是群山之中最小的一座。半个山的山神已经很满意这个差事了，因为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能够管好半个山已经很不容易啦！
每天，要沿着半个山飞舞一遍或者三遍，仔细查看一下山上的山雀、黄鹂、山鸡、野兔、獐子、獾猪啦，看它们多了还是少了；还要去会一会山东头的那棵老树王，问一问山上的树木花草繁殖是否旺盛；山西头的泉眼也要经常去，要是水流不欢畅那就糟了，有多少动物要等着要喝水呢！
不过，最重要的也是半个山神最感兴趣的一件事就是到山脚下的山神庙里去，那里供奉着他的神像，每天都有山脚下的老百姓去看望他，对着他的神像哭啊或者笑啊，诉说自己的不幸或者高兴的事，求他显一显神力保佑他们达成自己愿望，或者是感谢他帮他们度过了难关，奉上酒肉水果等贡品，焚香膜拜。
半个山神喜欢享用这些水果食物，不过他只是闻一闻就够了，神仙一般是不用吃东西的，他喜欢晚上的时候悄悄藏在神像背后，看着一窝小耗子来偷吃贡品。
“吱——吱——”一只小耗子悄悄爬上供桌，发现美味的食物，就向同伴发出了呼叫，接着“呼啦”跑出一大群大耗子和小耗子，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哈哈哈——”半个山神发出愉快笑声。“吱吱吱——”笑声惊动了小耗子，它发出警报，所有耗子立刻四散逃窜。
“哦，原来连它们也不喜欢我啊！”半个山神闷闷不乐地说。他望着自己的塑像，心里讨厌极了，瞧村民们为自己塑的神像吧——魁梧高大的身材，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呲牙咧嘴，嘴上的胡须一根根直立着像竖起的钢针……真是一尊凶煞恶神！
“哼，我才不是这个样子的！”半个山神生气地拍拍身边自己的塑像说道，“可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山神总是在人类面前隐身的，他们无法看到我的样子啊！”
为什么要在人类面前隐身呢？师傅说，干一行就要有一行的规矩，做山神，就不能让人类看到自己的模样，这是做山神的规矩。
西山的清泉在夜里显得特别宁静，它在一块平坦的洼地形成一个小水泡，夜晚的月亮倒映在里面，和天上的月亮相互凝望着。
“哇，一到晴朗的夜晚，山上和天上一共就有两个月亮啦！”半个山神来到清泉边，跳着说。
“我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圆圆的可爱的脸，和水中的月亮差不多。我的眼睛大而亮却并不凶，嘴巴上也没讨厌的胡子，身材是小而匀称的！”半个山神望着清泉中自己的影子说。
“可人们偏偏要把那尊高大的凶煞恶神当成我拜来拜去，真是讨厌！为什么山神的样子一定就要长得凶恶才行呢？而且师傅还一再交代：对人啊、动物啊、草木啊一定要凶一点……”
2
半个山神想起了他的师傅——大胡子山神，大胡子山神的样子就很凶很凶，而且对犯错的人类和动植物从不手软，他法力无边，能变着法子惩罚得罪自己的人类和动植物。
比如，在半个山还是大胡子山神掌管的时候，山东头那棵老树王的弟弟，它年龄还小，却不停地疯长疯长，宽大的树冠把其它植物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大胡子山神就警告它：“别再长了，别把天上的阳光独吞了，让其它小树苗苗也来吸取阳光雨露。”可老树王的弟弟不听，非要长啊长啊长个不停。大胡子山神一怒，招来一阵大风，“咔嚓”一声，老树王的弟弟就拦腰折断，现在还窝在老树王哥哥繁茂的枝叶下，半死不活，痛苦极了。
再比如，半个山下曾住着一个年轻的猎人，他每天都到山上去打猎，而且每天都要打回很多只斑鸠来分给全家吃，因为他觉得斑鸠是全天下最好的美味。
但是，半个山的猎人们都有一个规矩：打猎从不射杀斑鸠。为什么呢？因为传说斑鸠是山神的化身，所有老猎人都劝他以后不要再打斑鸠了，可他就是不听，依然每天照打不误。结果真有一天，大胡子山神变成一只斑鸠巡山，被年轻猎人一箭射中，掉落下来。
这点小伤对于大胡子山神当然算不了什么，落在草丛后他立刻变回原来的样子并且隐了身，而且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了，但他还是怒不可遏，在年轻猎人下山的途中使坏，变成一块滚动的石头，将猎人砸落下了山谷。
呜呜……好残忍的大胡子山神啊！半个山神可做不出那种事来，他只会隐身，还没有学会能变化成任何动物或者人的本领，他每天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工作干完，然后再顺着山上山下玩上一圈，接着再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上一觉。
“我们不显身，对人类和动物凶狠一点，就是要让他们怕我们。人和动物是要怕神的！这是规矩！”有一天，大胡子山神来看望半个山神，对他说道。
“哦，怪不得人类把我想象成凶煞恶神的样子，原来他们是怕我的啊！”半个山神想。
嘿嘿，人类真的很怕我呢！半个山神想起有一次，自己躲在神像后偷看，那些跪拜自己的人类一个个都慌慌张张、恭恭敬敬，连正眼看自己一眼都不敢呢——不，确切地说是看那尊又高又大又凶恶的神像。
那些人类都叫我“山神爷爷”，哈哈，真逗啊，我还这么小，他们就叫我爷爷！
瞧！连村子里最老的老大爷都叫我爷爷呢：
“山神爷爷，保佑我家的小牛犊、小羊羔茁壮成长吧，我家穷的不能再失去一只小羊羔了！”
哦，半个山太陡峭了，最近几天，总是有一些牛啊羊啊的不小心从山上滚落下来，牛一旦摔断了腿，从此就不能再替村民劳作了！
啊，那样的话，村民岂不更加辛苦了？还有啊，放牛的铁旦多倒霉啊，那么小的孩子就要到上山放牛。前天他放牛的时候，没有管好自家的大黄牛，那黄牛一不小心就从山上滚到了山底——死了。回到家里，铁旦被父母狠狠打了一顿……
想起铁旦哭的样子，半个山神就很伤心。哼哼哼！自己一定要保护好村中的牛羊啊！
还好，半个山神可以偷偷搬走散落在山道上跌落的碎石，让牛羊走过不会轻易滑到；他还可以偷偷折断一些杂乱的荆棘，为牛羊开出一条道来。
就这么做着，还真是不再有牛羊滚落山底了，村民们每次来跪拜半个山神，嘴里都说着许多感谢的话，半个山神也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他总是尽力满足村民们提出的其它请求。
“要是有一天，我能够显身，跳出来突然对大家说：‘喂，大家把我的样子塑错啦，我是这个样子的！’那样村民们一定会喜欢我的，然后把我的塑像按照我真实的样子重新改一改，那该多好啊！”半个山神想着，就笑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就可以站出来和村民们聊天啦，不用天天这么自言自语，好无聊啊。
可是，师傅说了，山神是不能够在村民前显身的，特别是像半个山神这样的神仙，天生长得太文弱，山神一定要很凶很凶的样子才行。
为什么不能显身呢？半个山神想得头直痛，终于想明白了。想明白他就笑了，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啊！原来每个山神个头都很矮啊，就连最凶恶的大胡子山神都是矮矮的个子，像个长不大的小老头，要是果真显身出来，不被人类笑掉大牙才怪。他们一定会说：‘瞧吧！这就是我们平时敬重的山神！那样子简直像个侏儒！’”
3
山神庙里的气氛从来都是凝重、肃穆的，所有来求神拜神的人都是一幅战战兢兢的样子，那气氛甚至有点恐怖，恐怖得让半个山神觉得有点压抑。
半个山神虽然并不在乎人类笑他是个矮个子，但还是牢记着大胡子山神师傅的话，从不在人类面前显身。人类也一直以为神从来都是可怕的，不可得罪的，人一旦得罪了神，轻则倒霉，重则丢掉性命。
但是，有一天，因为一个小孩，半个山神忘记了师傅的忠告……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半个山出现一个迷路的小孩，他浑身湿透，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哭喊着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他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满身都是泥水。
哦，前边有灯光！小孩立刻来了精神，他朝着灯光满怀着希望走去， 可等他走近，却发现那是一座山神庙，庙里的神案上还亮着没有燃尽的蜡烛，面目狰狞的山神塑像正在昏暗的烛光里瞪着一双可怕的眼睛……
“哇——哇哇——妈妈——救救我……可怕的山神要吃了我……”小孩的哭声几近绝望，他是断然不敢进去取暖和避雨的，他的妈妈在他哭闹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吓唬他道：“别哭，再哭山神就要把你掳走吃掉，啊啊 ，多可怕的山神啊，呲牙咧嘴，红眼绿鼻子，吓死人啦……”
小孩张大嘴哭喊着蹲在地上，抱着膝，把头埋在膝盖之间，抖得更厉害了，风雨眼看就要把他淹没……
“不行，我是要出来帮助他！我是山神，山神是不吃人的！”半个山神立刻毫不犹豫地显出了自己的模样，跑到小孩面前喊道：
“喂，别哭啦，和我进庙里吧，我来生堆火，给你取暖！”
小孩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小孩，一把抱住了半个山神，心里不再害怕了。
半个山神带着小孩进了山神庙，用未燃尽的蜡烛在地上生起一堆火，把小孩的湿衣服烤干，又让小孩吃神案上的贡品。小孩望着面目狰狞的山神像，战战兢兢地说道：
“这是让山神吃的东西，我们吃了，山神会吃掉我们的！“
“你别怕，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山神，你还害怕山神吗？”半个山神说。
“什么？你就是山神吗？我才不信！”小孩迟疑地望着半个山神。
“我可以变化给你看，我可以隐身的！”半个山神说着就突然不见了，过了一会，才重新显出样子。
“好吧，你……你要敢吃山神面前的食物，我就相信你！”小孩说。
半个山神抓起一个苹果，大口啃了起来。
小孩照着做了，吃饱了，有了力气，小孩和半个山神攀谈起来：
“哦，这次我相信啦，那么，山神是不吃小孩的啦？那么，山神每天都干些什么呢？”
半个山神想了想回答道：“山神嘛，当然是要为老百姓好啊，让他们吃得好，穿得好……嗯……生活的幸福而愉快，当然，也要让那些花草树木、虫啊鱼啊鸟啊的也生活的幸福愉快!”
“哦，原来山神要管这么多事情啊！”小孩眼中露出希望，高兴地喊道，“原来山神是个好人，他不吃人，长得和我一样高！”
第二天天亮，小孩回到家，见人就高兴地说道：“我见过山神，他是好人！和我一样高！”
渐渐，所有村民都知道半个山神并不可怕了。在这之前，半个山的村民都知道半个山有很多山神的规矩：比如，山上的猎物是不可以随便打的；树木是不可以随便砍的，山上的一切都是山神的，不可以随便动用。
现在不用担心了，山神是可爱的，不过只是一个会隐身的小孩子罢了，不会对他们怎样。
渐渐，许多人到山上砍伐树木，半个山的树木越来越少，老树王也被几个山下的大汉砍了去——听说运到山下卖了很多钱；许多动物被猎人捕获，半个山村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的职责不仅仅是照看这些人类，那些动物和植物一样需要照顾！我不能做一个不称职的山神！”半个山神暗自想到，可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要像大胡子山神那样惩罚这些人类吗？”
“ 虽然我的法力有限，但我可以趁着某个猎人或者伐木人不注意，将他推下山去，反正他是看不到我的！”半个山神这么想着，可他一次都没舍得下手。
“哎，我还是不要这么残忍的好，那些人都还有家人需要照顾呢……”每次想到这里，半个山神就非常痛苦。
半个山村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人口越来越多，山上的树木鸟兽却一天比一天少。
树木被伐光了，小鸟和动物也消失殆尽，可是那么多村民需要吃饭，需要钱花，该怎么办好呢？幸好，有聪明人发现山上满是矿藏，于是半个山天天都是炮声轰鸣，乱石飞溅，人们开始在山中埋起炸药挖矿，大把的金钱装进了半个山人的口袋，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渐渐遗忘了半个山神，山神庙开始变得破败不堪。
没有人再去乞求山神带给他们希望、平安和富足，半个山的人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他们只相信自己，相信一切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的，他们就是神，可以创造一切幸福！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当初那个在雨夜里迷路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大人，又从大人变成了老人。半个山的人全都忘记了山神的存在，只有这个老人还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不要再肆意砍伐树木和猎杀鸟兽了，你们会伤了半个山神的心！”老人劝告那些年轻人说。
“呵，愚蠢的老头，神？你睁眼瞧瞧哪里有神啊？你老糊涂了吧？”“有神，我见过的！”老人说。
“老年痴呆！别理他！”年轻人们各自扛着斧子和猎枪上山了。
“别再挖山了，山神会发怒的！会惩罚我们！”老人用颤抖的声音劝告年轻人。
“呵！老头，别拿神来吓唬我！我就是神，我敢砸了山神庙你信吗？”一个胡须还未长满的小青年说。
“呼呼！好主意！你要真敢砸了山神庙，晚上我请你喝酒！”另一个壮汉怂恿道。
“有何不敢？跟我走吧，晚上的酒你请定了！”
一群人跟着小青年来到破败不堪的山神庙，静静地观看着他用手中的铁锹砸烂了面目狰狞的山神像。
“瞧见了吧？这世界上是没有神的！我砸了它，它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我们自己才是神，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我们征服不了的！”
“呼呼——说的好！”大家发出一阵欢呼。
多刺耳的欢呼啊！半个山神心都碎了。要是大胡子山神在，那青年一定在顷刻之间就倒了大霉，而且一定是连命都没了！可自己呢？自己真是太无能了，什么法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哄笑着离开。
“看来，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山神。现在，我这个山神的位置早已形同虚设，我还是离开的好，我要去请师傅换一个人来管理半个山！”半个山神哭了，山西头的山泉已经很小了，将近干涸的小水泡勉强还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大大的眼睛充满泪水，圆圆的脸疲惫不堪，矮矮的个子……
“呜呜……我为什么还是一幅小孩的样子？我讨厌我的样子！我应该长得身材高大、面目狰狞、呲牙咧嘴才对！人是应该怕神的！呜呜……”半个山神哭得更凶了。
“轰隆隆……”很长很长的轰隆声，大概是半个山村民又在燃放炸药采矿了！半个山神飞了起来，飞向高空，他惊呆了——
整个半个山有一半齐刷刷地陷了下去，掩埋了整个村庄！尘烟升腾，高高的烟尘弥漫了天空……
一个幸存的老人在尘雾里哭喊：“天哪！山神发怒啦！他终于开始惩罚我们了！”
“呜呜呜……不！那些村民一定死去了很多！这一定是大胡子山神干的！难道是他知道了我的塑像被砸了，来替我出这口恶气的吗？对对！一定是他！只有他才可能干得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那也太狠了！我要找他算账！”半个山神胸口一阵的疼，他转身看到远远的，大胡子山神朝他飞来。
“师傅，你太狠了，你不该这么做！”半个山神对着大胡子山神怒吼道，他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哦？是吗？我可没这么做！我也是刚刚听到声音才赶过来的！我从不说假话！”大胡子山神有点委屈地说道。
“对啊！大胡子山神——我的师傅是从不说假话的！”半个山神眼含着泪，望了一眼自己的师傅，又看了看已消逝掉的村庄，继续留着泪，一直向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飘去……
苦难之神的眼泪
苦难之神魔智是众神之中显得最寒酸的一个，你看吧（如果你能看见他的话）：他披着破破烂烂的灰色斗篷，头发蓬乱，高大修长的身材似乎显得有点营养不良。若不是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你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位沦落街头的乞丐。
难怪会这样，谁会欢迎苦难之神呢？当别的什么神仙——比如幸福之神海波儿，护佑一方平安的土地神，保佑人发财的财神等等，他们在享受着人类的尊敬与贡品的同时，还经常会收到人类烧给他们的钱财。所以，当别的神都站在一起，衣着华丽、举止高雅侃侃而谈的时候，魔智只能呆在一边寂寞地站着，连神都不喜欢他。
“算了吧，魔智，做一个能带给人幸福的神吧，你也可以保人平安，赐人钱财，使他们美丽、长寿，何必做一个让人讨厌的苦难之神呢？”幸福之神海波儿在一旁劝说魔智。
“谢谢！”苦难之神说。然后就闭上嘴巴，从天上飞下来，飞临到一个叫做蜜水的城市。他要开始工作了，把苦难降临给倒霉的人类。
今天一天，蜜水市大街发生了多少倒霉事呢？
从早到晚，发生了两起交通事故：
早晨一个青年骑着单车，突然间兴起，高兴地双手撒把，玩起了特技。结果他就倒霉了，魔智吹了一口气，自行车就摔倒了，青年不仅摔断了一条胳膊，还撞伤了一位走路不注意看路的老人。
深夜，一个中年男人酒醉驾车，撞了一辆大货车，结果重伤。男人被交警和消防队员救出后送往医院，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一直昏迷不醒，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从早到晚，密水市共有两栋大楼发生火灾；三家公司破产；四个残疾婴儿出生；五个孩子变成聋哑；六个人沦落街头成为乞丐；二十对夫妇离婚；三十个人丢掉了钱包，一百二十五个人得病……
这一切，都是痛苦之神魔智干的。
人们开始诅咒苦难之神，呼喊幸福之神降临，带给他们幸福。
海波儿怒气冲冲地从天上飞落，他用愤怒的眼睛盯着魔智，责令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蜜水市，消失的越远越好。因为这是他的地盘，他绝不允许在他护佑的地方出现痛苦，出现苦难之神魔智。
海波儿哭了，他望着蜜水市那些倒霉受苦的人，流下了同情的眼泪。海波儿平时很少痛苦过，而今天他的痛苦，也是痛苦之神魔智带给他的。
“魔智，你这魔鬼！你快走吧，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今后，凡有我的地方就没有你，你永远都是我的仇人！”海波儿说。
魔智阴着脸，用犀利的目光看了海波儿一眼，迟疑了足足十分钟，没说一句话，就披着破斗篷飞走了。
魔智真的消失了，很长时间，魔智都没有出现过。所有神仙也都没有再见到过魔智。
蜜水市终于平安了，自从魔鬼一样的魔智消失后，这里的人们再也不用担心苦难降临，尽情享受着幸福。
海波儿很高兴，从此，蜜水市将不再有痛苦降临，他的工作轻松了许多，经常呆在天上睡觉玩耍。没有了痛苦，人间就只剩下幸福，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儿啊！
海波儿在天上待得最长的一次是一百年，一百年时间他一直在玩，没有降临过蜜水市。
一百年后，当海波儿兴致勃勃地飞临蜜水市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蜜水市变成了一个充满暴力、血腥与恐怖的城市。
海波儿大惊，天啊！是自己大意，让痛苦之神魔智又偷偷回到了蜜水市，将更大的痛苦与灾难带给了人类！这是痛苦之神魔智最狠毒的报复！
蜜水市的人似乎是突然间变得疯狂，他们经常无事生非，聚众斗殴；
夜间许多飙车团队在大街上飞驰，天天都有车祸发生，许多人因此丢掉性命；
没有人珍惜粮食，他们大肆浪费挥霍，导致粮食出现危机，饿死之人不计其数；
许多人为了寻求刺激而暴力犯罪，他们纵火、偷盗、抢劫……
整个城市的秩序日益混乱，社会矛盾加剧，灾难、痛苦一天比一天深重……
“魔智！你这只魔鬼！”海波儿吼道，他四处寻找痛苦之神的影子，他一定躲在什么地方不让他找到。
“魔智！你出来！”海波儿疯一般飞在蜜水市的每一个角落，他找遍了蜜水的大街小巷，哪里有魔智的影子？
海波儿不忍看到眼前的一切，他痛苦地飞回了天上。
众神都从天上飞落，他们个个施展神通，将美好的祝福重新赐予蜜水市。很快，蜜水市再次恢复安宁。
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雪山之巅，痛苦之神魔智正坐在一堆冰块上。这儿太冷了，风又大。风雪里，魔智浑身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变成了冰人，同冰山融为了一体。
他就像一尊冰雕，透过厚厚的冰层，隐约还能看到到他身上批着的灰色破斗篷。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被冻在冰里，显得模糊又难看。
高远的天空，刮着呼呼的风，飞来了幸福之神海波儿。
“魔智，你回来吧！我们需要你！我需要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透过厚厚的冰层，魔智的眼睛眨了一下，他的眼睛开始流出滚烫的泪水。
冰人开始融化，有热气从冰层里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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