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之滨,古有傍水草而居者,聚村而社焉。掘地筑屋,以下其半,择面阳处起墙,设门户于其上。故屋顶南高北低,一面坡也。居屋无高低之别,社民无贵贱之分。世代渔猎农桑,其乐也融融。
社无商贾贸易,故无客栈,无酒店,无钱庄。
忽一日,有远客自西方来,假民之柴屋以宿。至中夜,闻鸡啼声异,有“咕咕”而无“喔”声。悉听遐迩,莫不如是。至明,窃窥鸡舍,盖因主人筑鸡舍而矮其顶,致雄鸡不得引颈也。客白于主人曰:“主人客我,无以为报。吾善堪舆、识风水。观此地不日有灾祸降临,警兆已显,望好自为之。即日仆将登程也,祈有再晤之幸。”主人惶曰:“何兆?主何凶?祈明示。”客曰:“足下夜闻鸡啼,可为半声?”曰:“然。”客曰:“何故?”曰:“正未知也。”客曰:“吾观星相,光明宫之昴日星官已挣脱其母毗蓝婆菩萨之羽翼,正唱白天下。此处为母系氏族,理属阴,故雄鸡不得畅所欲言。犯昴宿,主瘟也!”主人问:“可有趋避之方?”客曰:“非顶层设计不可为也。”主人曰:“客人但缓行止,为我解忧如何?”客曰:“略效劳可也。”于是,亲操土木,以提升鸡舍之顶。至夜,果闻雄鸡喔喔。主人喜,杀鸡煮酒款客。
主人禀于族长,族长亲验之,然其果也。乃颁令于全村,凡雄鸡不畅于声者,必延高客禳灾。自此,客得以鸡酒玉食。未几,鸡声高吭于中夜,一众欢悦。
经半载,鸡事既了,客无赖居之理。某日,诣族长家,佯辞曰:“搅扰多时,当别矣。”族长曰:“感君高义,为我禳灾。今一别,难知再聚之期。”客曰:“待社民富足之日,定当不远千里,侍足下痛饮。”族长叹曰:“言社民富足,正触我心底之痛。此地虽不乏良田沃野,然每三五载必洪水泛滥。水患不除,富足难期也!”客故作沉吟,登土台,手搭凉棚,企视之。既久,曰:“亦‘顶级’不合也。”族长问:“未合何理?”曰:“普世之理。”问:“何为普世之理?”客曰:“世之为物者,五行也。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行’者,所谓顺天行气也。”族长曰:“吾族之屋顶何以逆天阻气,望不厌其烦,为我解惑也。”客曰:“五行合于天干,得为四方,以戊己土为央,东甲乙木,南丙丁火,西庚辛金,北壬癸水。贵族之屋,顶皆为南高北低,一面之坡,丙丁火行之,层层阻隔;然壬癸水来,恰如踏浪。水火相克,一面坡去火而迎水,岂有无水患之理?”族长信之。
族长延客回村,杀羊马以款之。且问道于客:“顶层当如何设计?”客曰:“西方人有哥特式、拜占庭式、巴洛克式,或圆或尖,无非畅五行之行也。若将‘一面坡’改尖圆之顶,以应天时,当无恙。”族长尊其言,大兴土木改造之。未几十年,村之西半尽现峥嵘:有哥特之刺破青天,有拜占庭之冰糖葫芦,亦有巴洛克之苍穹圆罩。而东半引颈待改焉。
忽一日,地动天摇,西半为尘土湮没,止余半村。史载:无纪年春日,关中地震,一坡村以中划界,一半万劫不复,一半余悸犹存。
后人发掘其遗址,名之以“半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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