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名芹同学比班里那些小同学大一岁,正值青春豆冠年华之时。她经常穿一件淡蓝色外套褂,脖子围一条草绿色带短穗围巾,看去即朴实又鮮亮,也特别得体,并不是专心刻意打扮。一头黑发扎成的两条齐肩短辨,衬托着苹果型的圆脸及那黑亮水灵的眼睛,五官端正,皮色较白,一米六的个身,略显一点瘦,行走起来轻松自如,一微笑,左腮常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她不喜欢狂言诈语,也不是太少言寡语的女生,和别人也不过分玩闹,但有时也使小性子。
在去年浪荡公子吴盛亮没调走之前,一次他挑逗冯明芹玩,双手在后不停变换拽冯明芹的两条粗辩,冯明芹开始不理他,认为他拽一两下算完,谁知吴盛亮又接连拽了四五下,冯明芹放下手中书回头说:“别捣乱,我看书的。”说完又回过头来坐着看书。这吴盛亮此时不识抬举,又拿纸条朝冯明芹头上贴。这时冯明芹真是恼火了,拿掉头上的纸条,同时用书本使劲朝身后的吴盛亮脸上搧了一下,吴盛亮一手捂着腮帮,一边憨笑着,这才不和冯明芹笑闹了,自知玩笑闹大了。冯明芹还大声发狠说:“非报告老师不行,吴盛亮无理欺贫女生,太不正经。”当时她一时生气不过,其实过后她也没回报老师。吴盛亮以后也老实对她相待了。此后,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同学关系。
冯明芹和其他同学一样,生活简朴平庸,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也没多大才华,很普通的一名女同学,全家就她一人吃国库粮,还是一九六0年响应党的号召,减轻国家经济负担,许多工矿企业职工吃国库粮的转回了农村,她家把她一人留下吃国库粮,除父亲在矿一人,她和母亲弟妹五口人回农村家住了,那时她在上初小。
上初中离家不远,十几里地,冯明芹和其他同学一样,多数回家背煎饼卷,有时一个月只买几斤饭票,也拿咸菜臭豆子萝卜干,省出粮食粮票贴补家里用,麦秋假期,照样回家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从哪方面看,她都象农村普通的女孩,普通的农村女中学生。
以前,班里捐款帮助孙再明同学,当时正好她手里有一元多钱,其中有一张五毛的,其余零钱两毛一毛的还有七毛多,那是准备在一个月中买几斤饭票菜票用的,想了想,就把那七毛多零钱收起来,看着那一张五毛钱。
又在一张纸上写了几句真诚的肺腑之言,连同那五毛钱一起,趁教室前边几个人不注意,走到后边一把塞进了孙再明的桌洞里,象做错事的人一样,心里还咚咚跳了一阵。想做好人好事不知名,哪想到后来又被对照字迹找出来,她真脸红羞愧的哄,在全班同学面前多不好意思。捐了就捐了,有多捐点的,有少捐点的,各人情况不一样,都是农村的,互帮一点应当。毛主席说过: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应当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结果闹的轰轰然,还表扬自己,自己在大家面前怪难为情,怪丢人。
老师表扬,同学赞叹,大家都很佩服冯明芹,说她好,说她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是学习毛主席著作标兵,思想改造的好,觉悟提的高。老师和大家给了她很大的荣誉和信任,也确实使她感动,所以她对同学热情,班里值班,打扫卫生及零活,她都很主动勤快,事事干在头里,很自觉,她加入了共青团,是班的卫生委员。
一天晚饭后,王保荣在宿舍看见冯明芹文看又抄学校发的油印本毛主席的《矛盾论》,就做一个鬼脸说:"明芹,你在看《矛盾论》呀,政治老师要考这里边的内容,谁知能考哪些呢? 也不好记。你学的勤,可熟悉了,又念又记的。” 冯明芹抬眼看一下王保荣,心想,她又故意打断人的学习,不是一次了。她不学,还影响别人学。不回答她吧?她会说你骄傲了,看不起人;回答和她说话,自然就打断了思路,于是长吁一口气,还是停下笔说:"是啊,只好多看看,多记记,谁也不知道考哪一句哪一段,又是普遍性又是特殊性的,多熟悉熟悉罢。"
其它班的几个女生见状,各做各的事,陆续出去了。
王保荣见宿舍只有她俩,一时心血来潮,也像冯明芹,从自己床头书包里拿出油印本《矛盾论》来看,"邯郸学步"起来。没有五分钟,她就耐不下去了,把《矛盾论》又塞到书包里说:"光这样读设意思,这些理论书太深。老师也真是,非要考咱这些,咱又不是专学理论的。”说完,拿小镜子照照,用手擦弄几下短发,捋一下刘海又说,"还不如去阅览室看看报纸,那里比宿舍的灯亮,人家说报纸上什么理论文章也有,还兴有矛盾论这方面的内容。冯明芹,你去阅览室吧,咱一起去。"
冯明芹又听王保荣乱说话,忙说:"我这不去,你自己去吧,过会我去教室。"王保荣看看冯明芹不和她一起去,就自己走出了教室。冯明芹知道,王保荣去阅览室也就是走马观花看一下,坐不住,就找人说活了。
华志平这两天有点情绪,总觉有些对不起王文峰,本来这次入团全班报六人,结果批下来四人,二人未被批准,把王文峰和另一名同学拉下来了。华志平问组织委员赵勤斗,赵勤斗说校团委嫌咱班报的人多,别的班最多才报三个四个,又没有什么特殊表现,王文峰也不突出,所以只批四人。又说马飞彩这个人还是团员,整天上窜下跳,她还不如王文峰。看来,赵勤斗对马飞彩很有成见,还取耿于怀,对任老师也不满。华志平顾不得这些,又去问了团支部书记孙喜坤,孙喜坤也说是学校里嫌报的多,叫王文峰经得起考验,等下一批。华志平听了无奈,等下一批,就到初中第五学期初三了。他想起以前和王文峰知心的谈话,王文峰认识的进步,以及那可笑的作出扭曲脸型的事,其中有自己对他不正确的误导,费了这么大的努力,这次入团还泡汤了。当华志平最先告诉王文峰这不好的消息时。王文峰先是一声没吭,思索着脸,稍后只说了"行行"两个字,又停一下说:"我早知道我不行。"就再也没多说一句。自然,他也不会抱怨华志平的,可华志平心里总觉对他有愧疚之心。当面谁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都显得有些尴尬不自在。
本来到了夏天,不活动不算太热,一活动就要流汗。这天上体育课,同学们撑杆跳高、练习单杠双杠、打球,许多同学都流汗,特别是有些男同学,都脱了外层的褂子,练的热热火火。下课铃一响,便纷纷拾起自己的褂子回宿舍洗洗。华志平炼的撑杆跳,墩的屁股有点不舒服,在大家后边慢慢走着,只听王保荣在身后说:"打球就能咋呼,踩人脚也不管,到这还有点疼。只顾自己,还团员呢,什么能力先进,就会背后打小报告。"
华志平一听她说的就是马飞彩,就站住回身说:"你不到校医室看看吗?"
"我没那么娇,打球时叫她踩了我的脚,当时那个疼劲,她也没吭一声,直管抱球跑,只顾她个人,不管旁人,我就不佩服她这样的团员,够格吗!"王保某一脸嗔怪鄙视的样子,赶紧一步朝华志平说。
华志平站住笑堪说:"她都早入了团,你为什么不想入团呢,你也不比她差呀。"
"俺不够条件,不够格。"王保荣要顺大路向南拐回宿舍,突然也站住朝华志平不服气又堵气地说。
“不能那么说,你写入团申请书了吗?"华志平相距王保荣几步,刺激她说“你就是够条件不写申请书不也是白搭吗。得主动向团组织靠拢,谁都这样。"
"没有。"王保荣如实说,恢复了正常表情。
华志平看王保荣思想似有所动,接着又说:"她不比你强,你也不比她差,可你就是没写入团申请书呢。"尽管王保荣和以前转学的吴盛亮有过恋爱污点,华志平还是鼓励她。
"哪你帮我写?"王保荣思想突然转弯,说的很干脆,半真半假。华志平听了,倒一下子不知所措,自言自语又象是反问:"我帮你写?"抬眼看看,南去的大路上,冯明芹几个女生正向南走着,有十几米远,就喊:"冯明芹——"
冯明芹和几个女生同时回头。华志平又喊一声"冯明芹,你过来一下。"冯明芹怔了一下,看见后边操场边上的华志平和王保荣,就朝回走来。
"你喊冯明芹干什么?"王保荣疑惑地问华志平。
"帮你进步。"华志平心里已有数,微笑说。王保荣似乎突然明白过来,说:"叫你帮我写是说着玩的,你怎叫她过来?"说完转身要走。
"唉,别走。"华志平喊住王保荣说,"你别谦虚了,你是不好意思,我知道。您女生一个宿舍,互相帮助机会多。"
正说着,离三四米远,冯明芹就渐渐走慢了站住问:"什么事华志平?"两眼并不住看二人。
华志平看一眼周围近处没别人,就对冯明芹说:"王保荣想写一份入团申请书,不知怎写问我,我一时说不清,就喊你过来了,你们一个宿舍,帮帮她写吧,行吧?"
没等冯明芹回答,王保荣有点脸红地抢着说:"华志平真是,嫌我不象其他人那样先写申请书,我说我不会写,他就喊你来了。"王保荣这样说,是为了保持自己的一点尊严,自找台阶下,避免她和华志平二人在冯明芹跟前尴尬难看。
冯明芹听他俩说的,想一下轻轻点点头答应"行"。华志平见冯明芹答应了,忙补充说:"你俩一个宿舍,有时间,你帮王保荣写更合适,喊你就这个事。"说完,华志年转身走了。
华志平回去的路上,碰着教理化的赵华全老师,华志平突然渴望地问:"赵老师,学校物理小组以后就不活动了吗?"
赵老师扶一下眼镜,见是华志平,笑了笑说:"你还想参加活动?等以后再说吧。去年咱全校的一些电器线路,该修的修该换的换了,临时不活动了。你干什么都认真好学。"赵老师最后表扬一下华志平,华志平听了心里非常高兴,又为解散不活动的物理小组感到可惜。
冯明芹和王保荣也顺路回宿舍。王保荣问冯明芹:"华志平说全班不少同学写了入团申请书,有多少写的?"
冯明芹脑子里正想着华志平自己不帮王保荣写,非喊回自己叫帮她写呢,仅仅是因为都是女生吗,心中并不十分情愿。正想着,听见王保荣问话,忙胡乱回答:"不知道,我还没注意,凡正团支部书记孙喜坤知道有多少写的。你别管别人,你写你自己的就行。"
王保荣听了心里很高兴,写入团申请书,不就是表明自己要进步了吗。她亲热地边走边用双手揽起了冯明芹的两个肩头,边说边笑。冯明芹也突然觉着王保荣比以前好了,亲热多了,思想要求进步了,心里也很高兴,和王保荣一起说笑着回到了宿舍,摒弃了对她的一些看法。
这两天,郑永开见了华志平有时笑嘻嘻的脸,并伸出一二个指头说:"一个不行,还得俩。”说完,哈哈笑着就跑了。一连这样几次,宋华进见了也只是点头笑笑,华志平心中不解不乐,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一下课,华志平从教室里叫出宋华进来到教室西屋山头的北角,悄悄把郑永开见他又喊又伸指头是干什么的。宋华进笑了笑说:"不可能,别听他的,他说了我也不相信,他胡闹着玩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相信。"
"什么事他胡闹着玩的,他给我打哑迷一样,我不明白。"华志平一本正经地问。宋华进不以为然地说:"就是前几天上完体育课,你和王保荣冯明芹在最东边不知说什么,郑永开在西头上厕所朝东瞅正好看见了,就这事。都不相信。”
华志平一听火了,心里很憋气,什么事都朝男女关系这方面胡扯胡联系,他转身回去刚要去找郑永开兴师问罪,忽见东边教语文的吴研文老师拿着书本来上课了,知道这要打上课铃了,只得作罢,先放下这事,但不能算完。
过后,华志平终于一肚气找郑永开拉下脸说开此事:"你光这样无轻拉重地说我,别人还信以为真,闹着玩你能不能说点别的正经事?”
郑永开没有理,笑甜甜強辩说了些无聊的话,最后说:"我说玩的,没给几个人说,就宋华进生文峰几个人,一说他们并不相信。"
"你这样说害人,害死我了。要是对我有意见的人一听说了传开,我成什么人了,认为我不大就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事,咱一样大的,在学校里还怎学习?你不觉,放你身上行吗?我也问王文峰了,王文峰当然不信。我警告你,只此这一回,下不为例。"华志平说的很严厉,板着脸,说到最后,又怕郑永并接受不了下不了台,最后想起来又缓和口说,"你别光这样,一些人都写入团申请书了,你写过了吗?就不进步了吗?”
郑永开听了马上问:"都谁写了?"
"王保荣都写了,你呢?"华志平干脆问。
郑永开听了忙说:"哎,好吧,我也不能落后呀,以后我也不乱说了,一定改正。咱俩是好朋友,玩的太好了。不行我也写一份入团申请书,你就得当我的入团介绍人。"
很快,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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