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饭时,因班里抬来的茶水不够喝了,郑永开嚷嚷吃饭时喝茶水不多,想再喝些一起刷刷碗。华志平也没喝足开水,都是泡煎饼吃的,于是就和郑永开二人一起拿着各人的碗到食堂茶炉房找水喝。
茶炉房紧贴学校食堂西屋山头,是一间简陋搭起的小旧矮房,比食堂西屋山头矮半截,房上面缮了些红瓦,高凹不平不太整齐,因有漏雨处,有的地方铺盖了油毛毡和一些破铁皮,宽宽的门口朝南开着,没有门,两边的墙垛是红砖垒成,有些红砖已破旧不齐。茶水锅炉在
房内偏面,靠西边墙堆着煤炭沫块和一些小木块之类,东边较宽敞,各班吃饭来抬茶水很方便。锅炉房靠东边的伙房屋山墙留了一个小门,时常关或不关,以便食堂的人员用茶水进出方便。
郑永开和华志平刚进到茶炉房,只听东边开着小门的那边伙房内女伙夫赵妈妈一边给女同学打菜一边问:"忙什么事,这时候才来吃饭,都早吃完了。"
几个女生参差不齐地回答:"贴大学报来,去周围几个村里贴的:"学校头头开完会才叫出去贴的,有的地方太远。"她们情绪很好,并不因为吃饭晚不快,她们觉着这次出去贴大字标语,是又完成了一个重大政治任务,肩负了一项重大的使命。她们比男生积极勤快,这类事都抢着干。来回走路贴的过程,众人的观望、询问,都奇异地看着她们,她们都感觉很自豪,也是展示自信的一种机会和行为的风采。两派头头都喜欢她们,觉着让她们出去显脸,觉得并不比男同学差。
华志平朝东,探头从小门向里张望,见里面有马飞彩,就拉了一下郑永开,只听马飞彩说:"现在形势又紧张了,以后事也多了,吃饭不一定定时,咱地区的盖子还没揭开,有保皇的,来回斗争很激烈。"马飞彩象演讲一样,想对赵妈妈解释清楚,叫她了解一下当前的形势,以后也谅解她们就歺来晚的原因。赵妈妈分打着菜,不以为然地嗨嗨两声讥笑说:"管他谁揭盖捂盖了,凡都不能不吃饭了,喝风倒沫呀。"
马飞彩不再吭声,鄙视地看赵妈妈一眼,打完菜走了。
学校里有五名职工,伙房里四名和一名种菜的陈师傅。赵妈妈不到五十岁,纯文盲,个头不高,较黑色的脸,而且左眼珠略向外鼓,有一层白白的膜复盖着,已无视力,只有右眼才能看见。校食堂就她和老权老崔三人,外加一个烧茶炉的高老头,两耳朵沉聋。
这老权有四十岁,没文化,中等个,身材魁武,两条胳膊肌肉很粗很发达,都知他会拳。以前学校师生都很敬重他,他也有些傲慢,自从前几年和任忠信老师比试后败下来,总觉吃了亏不光彩,说那次是巧了,本来不倒的。许多同学讥笑他,甚至当面说他不自量力。他有时感到憋气焉头搭脑地,恨不得
找时机再和任老师比试比试出出气,不服气这山东摔跤第二名。 任老师知道后,想想不和他一般见识,故意在众人中说老权那次本该能胜的,没弄巧才倒地的。老权事后听任老师这样说,才觉挽回了一些面子,不再计较这事。他蒸馒头压大杠,很有力气,把大面板都压的吱吱响乱晃动,毁过两个大面板。
"咱不理她,就她爱出风头,好冒高。"郑永开说他也听见了马飞彩的说话声。他拧开茶水炉的水龙头,水哗哗直冲地上淌着,水珠溅到了炉门里外,发出嗞嗞尖尖的响声。茶水淌了三回秒钟,郑永开关上水龙头说:"你听见了吗?这水不开,要是开水,有噗噗的响声"话音刚落,只见从屋山小门走出了伙夫老权,站到二人面前没好气地大声喝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是红卫兵,你们就是这样造反浪费茶水的吗?钱不是你们家花的是吧?"他说着朝郑永开直瞪着双眼。
"我试试茶水开不开的,怎的?你管不着。”郑永开一点不怕他吓唬,立即朝老权反唇相讥。
老权一听立刻火冒三丈,上前不论分讲,抬起右手左右开弓使劲打了郑永开两个光。
郑永开没有提防,被打的朝后趔趄了两步,没有摔倒。华志平被突然的事发所致,一时懵了,突然不由自主地上前拉住老权的衣服向后一边拽一边喊:"你凭什么打人?你凭什么打人?"
"打的就是您。"老叔正在气头上;瞪一眼华志平。
郑永开哭起来,上前趁机给了老权一拳,老权站着絲微设动,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瞪视着郑永开。此时,正值来了几个初三的同学,华志平马上对他们大喊:"老权打同学了,老权打同学了!"
"怎么回事?"初三的几个同学见郑永开哭惊讶地问。
"就因为淌一点茶水,老权就把郑永开打了。"华志平急扯白脸地向几个初三的同学求助。几个初三的同学个子高一些,岁数也大一点,上前追问老权,其中一个竞跑出茶炉房,双手圈住嘴大声喊:“伙房老权打同学学了,伙房老权打同学了。”
校内东西两条大路,舞台广场,房前屋后的同学听见喊声,急急忙忙跑向茶炉房,不知是谁,一边跑一边回头喊:"快去看呀!伙房老权打人了,伙房老权打人了!"
这两次呼喊,听见的人互相传递,从宿舍从教室从操场从各处跑向茶炉房,茶炉房里外一时挤滿了男女同学.
郑永开擦着眼泪小声抽泣着,有的同学问他就哭诉着说起经过,华志平也大胆在一边帮腔,怒斥着老权,因为人多,他也不怕事了。这时,人群中晃动起来,把老权推来搡去,老权也开脱不了,自知事情闹大了,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任由同学们捉弄.茶炉房内的人挤的满满的,在外边的许多同学进不去,愤愤不平呐喊着要批斗老权,说他平时就不老实,不搭理学生,对学生吹胡子瞪眼的,这回不能轻饶了他,也有说他敢打学生敢打红卫兵,是现行反革命,平时他就死板着脸不象好人. 许多同学在茶炉房外嗷嗷叫,老叔在茶炉房里人群中,一言不发,脸有些变黄,想躲躲不了,走也走不开,任同学们喊叫拥挤着。
“联合"造反团的头头小趴脸闻讯赶来,挤到茶炉房前问:"打哪个组织的?"华志平在茶炉房内顺口说:"都是咱个联合造反团和"东方红"指挥部的。"小趴脸一时分不清,现在许多同学都不戴红袖章了。
"别管哪个组织的,他打同学就是犯法,就是打造反派。"有个同学在门口直接了当指着老权怒说。
"就是,都是红卫兵造反派,他不打走资派,倒打起红卫兵来了,这就是现行反革命,赶快抓起来判刑。"有个同学这样放狠话。
"他这是反动行为,不是工人阶级,专和我们红卫兵作对,还动手动脚的,真是一条咬人的"老犬,疯了的犬。"一个同学在外边这样喊叫骂老权。
"别乱喳呼。"小趴脸对大家吆喝一声说,“走走,大家都让开路,叫他们几个人到咱办公室去,别在这里闹,不解决问题。"小趴脸拉下脸,怒视着茶炉房里。
老权不想去造反派办公室,怕同学齐上身打他,就说:"我得去伙房办饭。"
"不行!打人就算完了吗。"同学们喊。
老权无计可施,见事已到这样,又没他说话的份儿,同学们都围着他,不去不行,只好在许多同学的左一下右一下的推拥下,去了"联合"造反团办公室。这是校内东片初三(八级)一班的教室,室内留了几排原来的课桌和横子,其余桌櫈全都堆摞在室内的东北角。
这时,全校男女同学越来越多,办公室内挤满了人,门外站了一大片人;室内说话声嗡嗡乱响,室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想进屋的进不去,翘首踮脚朝室内张望,想看个明白。有喊着斗老权的,有说开除老权学校做饭工作的。小趴脸使劲喊叫,大家才慢慢静下来。室内人很挤,老权周围几个同学挤挤眼递点子,齐心使劲一下把老权猛一推,他回头看时还没弄清,又被后边猛推过来,连小趴脸也一起晃起来,小趴脸不叫大家晃,大家不听,还是“嗷嗷"地晃,小趴脸居然被晃的笑了说:"真没治!”稍后,小趴脸真急了,拿起脸来厉声喝斥道"是谁乱推乱挤的,纯粹是不想叫解决问题是吧?谁能解决谁来解决,谁来?我让谁。光这样乱闹没完了?"
大家终于静了下来,小趴脸脸色立即也缓和下来,五官由向一起聚拢然后又自然回到原处。小趴脸看看室内这么多人,也坐不下了,就站着,开始主持调解会。不知他怎么想的大家看他想笑的样子又极力忍着,就先叫郑永开说了挨打的经过,华志平又在一边给作了证明说:"是的,郑永开说的就是这样的,我俩一起去接的开水,就是老权过来说了不好听的话。郑永开给反驳了一句,他就打郑永开,使劲搧脸。我在一旁看清楚的。"老泉闷声闷气也说了几句承认打人了,又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他撇了一眼大家,对小趴脸说:"就是,我嫌他浪费茶水,他还满理。高聋子歇班,我替他烧烧水,老崔家里有事还没来到,食堂总共我和老赵两个人,还有晚吃饭的,忙不过来,心里正着急一听茶炉子哗哗淌水,过去一看,心里当场就来气,说他一句,他不服,我就打了他。水不开也不能浪费呀。"第一次听到老权对同学说话这么软绵绵的。
"我浪费茶水不应该,是老权先打我以后我才捅他一拳,这是事实。"郑永开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事,又作了自我批评,华志平有些惊讶,何必非这样说呢,你那一拳人家没感觉,人家都没说,没当回事,你偏偏自己说出来,真肯说。华志平心里直埋怨郑永开。
这时,只听到门口里有个熟悉的女同学突然说:"郑永开都作自我批评了,老权你还是工人阶级,到这还没彻底承认打人错误,没有赔礼道欠。"华志平和郑永开转头一看知是马飞彩,她说话也有点激动,头上两个小短辨晃动着,大而亮的黑眼珠直视着老权,又转向小趴脸。不少同学也应起声来:"老权你什么态度,人家先自我批评了,该你了,死硬到底,决没有好下场。""你先打的人,本该你先作自我检讨,还顽固不化,算什么工人阶级。"一片责问声不断。
小趴脸听见大家乱喊叫,一拍桌子说:"老权,看见了吗,群众的眼睛是亮的,自会辩明是非,我们同学先作了自我批评,这该你了,你要老老实实认错,表表态吧。这么大岁数了,这是面向广大同学。"
老权用眼瞟瞟左右,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这才无力地说:"我是不对,不应该先发火动手打这位学生,高聋子不休班就没这事了,偏我一急,打了他一平光。"
"不是一耳光,是打我两年光。"郑永开一听,急着高声辩解。
"是是,忘了,可能是打两耳光。没压住火,都怨我,是我的不对,都怨我。"老权态度有点转变,服软了,想赶快离开这里。
“不说怎打人两耳光,自己还藏着掖了一耳光。"华志平站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老权最后点一头忙说:"行行,一耳光两耳光都是我打的,我不对,以后我保证高聋子来不来,开水浪费不浪费,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检讨,行了吧?"他想急着走,心里还有些气。
门外硬挤进门里一位同学对小趴脸说:"聚正,门外伙房老赵问老权开完会了吗,上午急等准备饭菜,她说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小趴脸点头答应。
食堂这赵妈妈,通常大家也喊她老赵,她都答应,虽失去一个眼的光明,可在食堂干活儿十分卖力气,揉起面来,翘起双脚,两手抓住面团,双肩一耸一耸地用劲十分认真,一絲不苟。所以食堂蒸的馒头从来都是好吃的。在食堂做菜,拾掇东西干其它话,也十分马利,两腿迈着小步快如风,一人能干二人的话,从不计较,师生对她评价从来很好。建校时间不长就来学校,八九年至今一如既往,数她干的时间长。
文革开始后,学校各个造反组织诞生,"金猴奋起千钧棒"组织想拉她这个"工人阶级"加入他们的组织,她笑笑说:"我只会办饭,不懂造反什么的,不会说不会写的,算了吧。这是你们学生的事。""金猴奋起千钧棒"的头头并不嫌弃,再三劝说,给她一个红袖章套在胳膊上,说她是工人阶级,领导阶级,她美滋滋地接受了,便参加过一次会,袖章只戴了几天。当时,各个造反组织兴起,随意发展人。又一个"星火"造反小组织也发展她,她说她加入设用,开会不懂,又没时间。"星火"造反组织的头头说没时间可以不参加会,只要戴着他们"星火"组织的袖章就行,于是赵妈妈又高兴地戴了一只新袖章,笑着对别人说:"都叫我加入他们的组织,给我戴红袖章,我可成什么人了,可肥我了。"说罢,哈哈舒畅地大笑起来。这回的"星火"红袖章只戴了两天。后来别人问她为什么发袖章不戴,她笑着说:"来回走,天天来校天天回家,人家看着不笑话我吗,说这个老妈妈也趁火要做什么造反?"说的大家一笑不再过问。
时间不长,赵妈妈就在学校弄到了三个红袖章。过后她一个也不戴,有时有人问她,她就笑着解释:"忘家里了,没拿哟!"或一拍大腿,故作惊愕地说:"换洗衣服时放兜里,不知又掏掉哪里了,要没了怪可惜的。"大家半信半疑地不再问。她也轻松骗过了大家,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大家也不关注她戴不戴红袖章的事了,她就把藏家里的三个红袖章上的黄字用汽油、
碱等除洗去了。 给孙子做了一个
红裤衩连襟兜兜,贴身穿里边,并嘱咐家人尽量别叫外人看着,特别是中学的学生,他们看见了不好。
这时,小趴脸看看郑永开和老权刚要发话门,外又挤进一个高个青年,他嘻皮士的脸上,上下两片稍厚的嘴唇略朝前厥些,明显的双眼皮,大大的眼睛,还算清秀,他边朝里扒拉着人群边嚷嚷:"让让,让让,让我进去看看,大家都看够了,该我了。听说还有打同学的,这么大胆,我看着是谁呀。"
大家一看是肖歌来的,很快朝两边拥着退,给他让开一条小路来。尽管大家对肖歌有些看法,批斗会下手太狠,背地里都称他是打人凶手,见他有的甚至有点望而生畏,此时正想叫
他进来看他如何对待这件事,看个热闹,甚至想看看肖歌如何治治这老犬(权),因为平时他给同学打饭打菜总没好脸色,都想泄泄私愤,此时肖歌正好出现了,最好动动手,好长时间也没开批斗会了。
小趴脸看是肖歌,怕他来惹事,就转向他说:"好了,没什么事都解决了,双方也作了自我批评,以后各自注意,这符合毛主席的教导,现在都回去吧。"
“咦,我一来到就都要走。"肖歌来到这几个人跟前说。本想亲自听听什么原因,明白下事情的经过,这倒使他心里有点不乐。这样的事他总想插一手。
小趴脸见大家不大愿散去,就高声喊:"都解决完了,没事了,回各班各队吧!"大家这才慢悠悠退去,有人还回头望,期待着什么。
老权撇了大家一眼,连看也没看肖歌,就不紧不忙地随着人群朝外游动。肖歌见势,转身在后边猛使劲推一下老权的背后,把老权撞的身子朝前猛一瞌,老权前边的同学受到了冲击,回头一看是老权,后边又有肖歌,知道是肖歌的事,就趁老权扭头回看的当儿,在老权前边的两个人又趁势把老权向后猛推了一把,故意配合肖歌,老权身子向后一仰,左右两边的人看见,也都伸手你一把我一把地推老权,肖歌在后边看着笑滋滋地,不时插一把。大家又嗷嗷起来。老权被推的晃来晃去,深知是肖歌带头引起的恶作剧,一声不吭,在同学们的推拥嘲弄下走出了"联合"造反团的办公室。
"挨打的同学就这样吃亏了吗?太便宜他老犬(权)了。"肖歌看老权走了,对小趴脸说。小趴脸笑笑说:"你还得跟斗付照明那样吗,别烧鸡压砖头,你胡来什么。"
几个没走的同学也无不遗憾地说:"今天太便宜他老犬(权)。这样没治他他没觉味。没叫肖歌治他一顿算他赚相赢。"
肖歌有些丧气,不满地看了小趴脸一眼,恨恨地说:"我以后再知道他当场打同学,看我那红缨枪不是吃素的,非叫他从腚眼里进去,从嘴里出来不可。"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手痒痒了,别太过了,老权会武功,不是好惹的人,你攮人家,人家就老老实实叫你攮了?"小趴脸嫌肖歌说话太过分,又劝道,"咱学校就食堂这四个工人阶级,还一个种菜的陈师傅,都算上才五个工人阶级咱不能都得罪,打内仗。"
一个同学在一边插话:"这算什么工人阶级,几个伙夫。"
"他打同学,就是打革命造反派,这是反革命行为。什么工人阶级不工人阶级的,你封的?对待反革命行为,不能温良恭俭让,这是毛主席教导的。温良茶俭让,就不能革命,就不能造反。"肖歌这些话,也有口才,还引用毛主席的语言,说的一本正经。
小趴脸笑笑,不和肖歌一般见识,认为老权这事也不能上纲上线分析,他就是个没文化的饮事员,不会跟形势。”
老权来学校办饭已有六七个年头了,是一个老饮事员不能干了才换的他,他本是一个能干活的饮事员工人,有时对事也爽快。年前深秋,
也是校内几个造反组织想拉他这个"工又阶级"加入自己的组织,他都毫不含糊地干脆答应:"行。"不推辞,不谦虚,给红袖章就戴,戴一会半天就放起来。后来又有人叫他加入造反组织,他不干了,一本正经地说:"我要那么多袖章干什么,又不当饭吃,我多来。"说着从两边裤子布兜里掏出四个红卫兵袖章,折折褶褶的,是四个造反组织的,有"雄狮"造反团的;"曙光"护卫队的;"长征"勇进队的;还有"昆仑"攻坚团的。他加入了这些组织,拿了这些红卫兵袖章,一次会也没参加过。有人一次叫他去开会,他用教训人的口吻说:"真革命的还非得去开会吗,不开会也一样午革命,光开会不能替我办饭,食堂一天三顿,我一天也不能少干。您造您的反您开您的会,我革命我办我的饭。"人家见他这样态度有些太蛮,又畏他粗胳膊粗腿会武功,以后都不再理他。
那个烧茶炉房的高老头--高聋子,五十多岁的人了,耳朵死沉,整天没人和他说话,要说得趴他年朵上说他都听不明白,有时还得打手势。学校一个"勇往直前"造反组织发展了他,给他戴上了崭新的袖章,他低头看着红布黄字的袖章,又看看别人的,和自己的一样,他美滋滋地笑了,整天戴着,时间长了,胳膊上的红袖章脏了,打了折褶了,他也不管,始终戴着。一次造反组织联合开批判学校走资派付照明的大会,几个主要发言过去了,时间尚早,几个头头简单商议一下,就叫伙房几个"工人阶级"自由发发言,说几句也行,巧了有揭发的新内容呢。不知谁把高聋子哄来叫上台,比势又对他耳朵叽咕了半天。他认真听了后,左右看看,又好好看看台下许多同学,又认真看两眼挨批的大下腰的付照明和陪斗的右派分子王士金,只见他高聋子拉下脸,一点笑模样也没有,就把胳膊上戴的很脏的红卫兵袖章撸下来,放在一边主持人前的桌子上,并对主持人摆摆手,嘴里不知咕哝了什么,就走下台去了,直奔茶炉房。其中一个头头不高兴地说:"不该叫高聋子来的,不如叫老赵。"另一个头头说:"不如叫老权吧,他能说两句。"于是去两人叫了老权来,说不耽误他多少时间,有能批判十分钟五分钟都行。老权上台还真理直气壮地,看看左边的付照明,又看着右边的王士金,咳嗽了一声,一手指着付照明眨巴眨巴眼皮说:"校东门那几根木头搭的桥,你本来是为同学上学好过沟的,为同学着想,东来的同学不用走南门了,这样走东门近了。几根木头多危险。其实斗你不多。想修桥,你叫国家批下钱来修不好吗,这挨斗了吧,说是为你们家自己走方便修的桥。"他干咬两声又接着说"我再说一个事吧,前几年全校同学从矿碴子山搬碴子石垒学校院墙,有些同学不想干,你说是自力更生,劳动锻炼学生,又为国家省钱。可有人说这是影响学生学习,多余的话,学生大多都是农村的,不用再这样锻炼......"
"好好,老权发言就到这里吧,别耽误你办饭。"一个头头赶紧打断老权的发言,叫他下台去了。老权走到伙房门口,只见老权悻悻地回头一瞅,才走进饭房。头头和大家知道,老权是学校的保皇派,不过全校就他一个人,无势力,他不敢闹腾,无所谓。
大家散去了,肖歌一甩胳膊也走出屋去说:"对反动行为就得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要有铁 的专政手腕,这就是我的无产阶级专攻立场。"说着双手比划着拿枪的样子,做出猛一向前刺的动作。
"起码叫老权写书面检查,凭什么乱打同学,不行大家都写大字报贴学校墙上,叫广大师生看看,杀杀他的威风。"郑永开和华志平走到大路上,听到后边说话声是本班女生马飞彩,郑永开回头用尊敬的目光看看马飞彩,马飞彩和两个女生一起走着,也正用友好的目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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