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四月五日,清明节,是爸爸离开我们正好一百天,爸爸去世了,爸爸的音容笑貌每天都萦绕在脑海中,爸爸一刻也未离开我们,爸爸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爸爸——我们永远怀念您。
鸦片战争后,西方殖民主义侵略逐渐加深到内地,八旗子弟贪腐空前严重,太平天国运动风起云涌,公元1855年,一场罕见的水灾袭击了山东、河南、安徽、江苏等地区。大水冲垮了大运河,漕运不得不改道海上。依靠漕运生存的人们不得不面临严重的生计困难,加上晚清时期的各种苛捐杂税,农民、流民进入土地相对辽阔,人烟相对稀少的关外地区,成了当时破产农民的一个自我救赎的主要途径。
我家祖籍山东登州府(今烟台地区)冯家庄,世代务农。上数第五辈也不得不走上闯关东之路,第一站驻脚点是关外营口,大概率是从海上直接奔向营口,第二站是公主岭(蒙古响铃公主)双龙(胡子头,手使双枪)地界,第三站呼伦贝尔大草原东泰来县西北塔子城(现今规模最大的一座辽代古城)。
一. 翻身得解放:
爸爸,1932年出生于伪满洲国时代的塔子城,家境贫寒,爸爸三岁,奶奶在贫病交加中过早去世,大伯十四岁就给地主扛活,十六岁因病丧失劳动能力,被地主赶出大院,病饿而死于道旁,爷爷是当地有名的木匠,后来被日本人抓劳工,一去永无音信。只有一位大姑与爸爸相依为命,并得到舅舅的关照,后来被爸爸唯一的大姑接回到公主岭双龙老家。爸爸八岁就去给地主放牛,直到十六岁,东北广大农村首先获得解放,打倒地主分到了土地,做了土地的主人,大姑被选为妇救会主任,爸爸的二叔老叔入伍加入东北民主联军。
爸爸十七岁与十六岁单亲妈妈(姥姥去世较早)结婚了,是妈妈的老舅作主成亲的,爸爸妈妈一辈子都对老舅感恩戴德。
爸爸与雷锋等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一样,痛恨万恶的旧社会,由衷地热爱新中国、热爱共产党、热爱毛主席。
二. 最早的“农民工”: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年代,怀德县(今公主岭市)抽调一大批民工,支援工业建设,爸爸第一个报名,很快被分配到千里之外的吉林省松江河森工工业局,成为新中国建立后,最早的农民工,也是松江河森工局建局第一年第一批农民工,他们冬季在深山老林爬冰卧雪用弯把子锯伐木作业,饿了渴了大煎饼就着冰雪,冬天冬采冬运是林区采伐的黄金季节,冬季年年大会战,他们靠牛马拉原木归楞,人住帐篷、地窨子、山戗子避寒取暖,吃住在山场,松江河森工局最初几年,主要用品要通过临江小铁路运进来,林场用具、吃的粮食蔬菜靠人力几十公里“背坡”到山场第一线,夏天小咬蚊虫草爬子(蜱虫)肆虐,渴了就喝着山里有毒的沿凌水,饿了也经常薅一把山野菜随时充饥,三年困难时期,单位统一组织打猎抓鱼弥补主粮的不足,相对城镇职工要好过得多。我们和妈妈还在老家怀德县农村,有爸爸的工资补贴,虽然也挨过饿,总体上还过得去。
有很多民工不堪困苦偷偷逃回家了,也有调整精简时期被下放回原籍、或就近安排在农村。我爸爸埋头苦干,被师傅看中当学徒,拉戗锯,在林场建场伊始无电无火锯的时期,戗锯加工大方、板材应急必不可少,爸爸的戗锯工种不可或缺。很幸运,爸爸很快被转正为国有大型企业工人,享受毛泽东时代普通职工最好的工资福利待遇。
三. 当家做主人:
爸爸出生在旧社会,列强侵略,军阀混战,生灵涂炭,家破人亡,旧社会把人变成鬼,爸爸做梦都不敢想有进学校学习的机会,新中国建立了,中国人民真正站起来了。
一九五零年,雷厉风行的工农兵扫盲运动,爸爸妈妈开始上夜校学习文化,他们开创了祖上第一代识文断字的历史,松江河森工局虽然在深山老林,对职工的文化教育较比农村抓的更紧,爸爸在原有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他一有时间就向我们问这问那,最后达到能看懂报纸,读毛主席语录,看毛主席著作,能把加工的原木准确放线,计算材积。一九六五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六八年作为工宣队员进驻抚松县食品厂,为稳定大局,促进安定团结做贡献,归队后被选为制材工队副工队长负责材料管理,一九八五年光荣退休了,二零二二年,九十岁,已是五七年党龄的老党员了。
四. 勤俭善良无为:
爸爸勤奋寡言,远近闻名。单位八点上班,家里没表,爸爸也不代表,爸爸总是提前半小时到工队,把工队当作大家庭,小家要服从大家,把工队各项准备工作提前做细做好,把劳动保护按时发放给每个人。
我家姊妹六个人,爸爸一个人上班,负担重,爸爸总是天不亮就起床,翻地种地挑大粪,把菜园子侍弄的井井有条,应有尽有,基本上解决了每年吃菜问题。爸爸也东施效颦,种药材,每次种了都赔钱,也养猪攒粪种地,星期天爸爸带领我们上山拉柴禾,我们家的柴禾垛总是左邻右舍最大的,爸爸也经常自己来拉柴禾,下大坎翻过车,仗着身手敏捷未受伤。我们姊妹六个都是长身体时期,粮食经常不够吃,七十年代初,我曾经和爸爸与赵叔乘大月亮地到三道庙岭(松江)买苞米,往返五六十里地用爬犁把苞米悄悄拉回家。
临近退休的最后几年,爸爸要求去打更,工作轻松,于是买个内蒙小毛驴车,下班了拉柴禾也去拉脚拉人,小柴禾垛如小山那么高,多了也经常拉出去卖,缓解生活的压力。我三弟两口子都上班很忙,老爷子把劈好的柴禾整整齐齐放到他家小门口,伸手就可以拿用。爸爸每天干活累了,晚饭好喝点小酒,适可而止,我们从未见他喝醉过。
爸爸每年回老家总是给我们每个人买衣服帽子鞋、钢笔和本子,我们从未见爸爸给自己买过衣服,他也不愿穿新衣服和鞋帽,后来我们大家给他买很多新衣服,很少见他穿过,他很舍得给亲属和他人。每次有人回老家总不忘记把新的衣服鞋帽送人,尤其不忘记大媒人我妈的老舅。爸爸每次回老家,总是帮助生产队和个人家打场,扛麻袋,冬季主动去刨井沿的坚冰。左邻右舍、亲属、工友有事,爸爸总是第一个到场帮忙。年节,爸爸回老家,总不忘去拜望老亲少友,爸爸总是给人钱,我从未见他拜年别人给他钱。后来我才知道,爸爸真的很有钱,拉戗锯计件,每月工资一二百元,比厂长的工资还多一百多元,比社员一年的收入还多,那时候没有腐败,焦裕禄式的干部遍地都是,干部也不敢搞特权。
爸爸平生有两大爱好,最大爱好打扑克,牌打的好又仗义,从不耍赖也不多言,全公社闻名,每当爸爸回老家过年,都有各地牌友邀请爸爸连宿大夜打几天,文革当中继续打,一个豆一元的,平时人们打一二分的,最大五分的,在那个年代,他们敢打一元的扑克,实属胆大包天。在单位很少打,我听我爸爸工友说被举报被处罚过,再也不打了。
爸爸八岁就给地主放牛,与牛马驴有特殊情节,爸爸提前退休,三弟顺利接班,爸爸把小毛驴车换成了枣红大马车,拉柴禾拉货也拉脚,也是他的交通工具,爸爸一辈子不会骑车子,驴吉普马吉普就成了爸爸后半生主要的交通工具。没活干了,爸爸找个方便安全的地方,把大马拴好,放上草料,爸爸就与老同志挤在一起在建行屋檐下打扑克,也许打大半天,反正有退休金,打到点了回家吃饭喝酒喝茶,退休生活也过得很滋润。
我们姊妹很多,爸爸从来不打孩子,也很少骂孩子,我印象当中从来没骂过我,爸爸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一向是沉默寡言。但是有些话愿意跟我说,林彪事件就是在我与爸爸秋翻园田地时悄悄告诉我的,那时候我才上初中一年级,我有事也总愿意跟爸爸说,一直到爸爸临终前,我与爸爸总有谈不完的话题,没有想到爸爸走得这么快,还有很多话没说完,还有很多疑问没机会认证。
爸爸很少说教,爸爸勤俭耐劳,善于施恩不图回报,用实际行动感染我们每一个人。爸爸经常说的就一句话:你们比过去地主吃得好穿的好,没有共产党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大哥当兵复员安排工作,很快就做到森林小火车客运车长,三弟接班做过食堂管理员和护厂队队长,我和妹妹大学毕业从事教育工作,我和妹妹成为我家有史以来最有文化的开创者,四弟五弟经商办企业,尤其四弟办企业卓有成效,也是五辈子以来的开创者。
五. 水到渠成第一桶金:
一九六九年,我家才从老家搬到松江河镇林区,从此,改变了我们家所有人的命运。爸爸在小火车站北买到一间半房,人多拥挤,第二年筹备盖房,恰巧有一位老同志姜政维调转吉林市工作,他把批下的房场(今地工产品公司)手续送给我爸爸,爸爸经常休假或请假从抚松回来,在单位购置四间房料,也就三十二元钱,爸爸六级工,半个月工资,我和大哥把房料扒皮就放在大道边,一根都不丢。
爸爸领我和大哥到制材厂挑选板皮,一汽车三块钱拉回来,我和大哥按尺寸拉成木瓦,空闲时间我与大哥三弟脱大坯,备料准备就绪,爸爸回来把单位工友、老乡找来,一鼓作气起四间大坯房,我和大哥慢慢抹墙,又过两个星期,爸爸回来,把瓦匠木匠师傅请来,又一鼓作气把炕锅台搭好,把门窗做齐安好,把电接好,秋天搬进了新家。在当时,大坯房仅次于爸爸房舍工程队统建的砖瓦结构家属房,家属房往往面积不大,有条件的自建面积大菜地也大,我家新房菜地差不多两亩地。
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纯真,单位领导与职工都是一家人,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职位高低之分。
一九七六年,大哥复员后又接一间房结婚。一九七七年,拐角楼杨秀英老师回老家安徽,爸爸把她两间自建公助房买下来,大哥家搬过去住。自建公助房往往是木刻楞木屋。
以上三种建房方式解决了林区职工住房问题。
一九八五年,爸爸把五间房一万一千五卖给东岗社员罗红栋做水泥瓦厂,水泥瓦过时了,东岗老宋接手建立地工产品公司。林业局纪检委出面制止卖房,林业局要占用,北侧供电局要建家属房也反对卖房,我站在我爸爸一边,支持爸爸果断卖房。
八十年代初,一万元就是万元户,这是弟弟起家的第一桶金。
花五千元买一台老解放,由我四弟经营管理,到沟里拉原木,爸爸天天半夜起来烧水烤车,购买材料拉汽油,联系活计,爸爸更忙了。
汽车一响黄金万两。我四弟修车师傅杨延年有个房场在长青菜队队部道西、森警队南侧,他师傅不想要了,问我弟弟要不要,我力主要,我爸爸也赞成,于是,爸爸和我、三弟四弟一起努力,贪黑起早捡石头拉石头,到大安水泥厂找王海波父亲王大夫买散装水泥十吨,我和四弟开车拉回来,当时他还没考到驾驶证。八七年,六间红砖大瓦房拔地而起,后来弟弟发展资金不足,六间房卖了九万块钱,这是起家的第二桶金。
无牌照的老解放做出了应有的贡献退役了,买一台新型一四一四万多,从此,弟弟的产业如虎添翼蒸蒸日上。
松林教育在吉林省林业系统、乃至全国首屈一指,就是在这个大环境下,我和妹妹上大学当老师,还有两个当工人的,还有经商办企业的。我们这一辈姊妹六个,是五辈子以来最多的一代人,爸爸妈妈是家族承前启后的巨人,给爸爸妈妈立碑草稿是先考,我后来改为显考,被刻碑师傅擅自改回“先考”,他哪里知道我们家族的巨大变迁。
以前从不登门的亲戚也不远千里几千里来串门,才真正体验到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虽然并未大富大贵,由家破人亡到人丁兴旺,确实是天翻覆地的巨大变化。老家和周围邻居都羡慕不已,这首先要归功于共产党毛主席的正确领导,第二就是爸爸妈妈忠厚勤俭持家的必然结果。
六. 坚韧不拔的意志:
爸爸八岁就出外谋生,却很少得病,得病了也轻易不吃药,全靠自身抵抗力恢复体力,爸爸的小名就叫“结实”,不知道谁给起的,爸爸一生历经艰难困苦,一生都很结实。记得有一次被单位严峻师傅汽车撞伤了肋骨也不住院,继续坚持上班,害怕给师傅造成负面影响。
二零一六年九月,爸爸得了脑血栓脑出血,半身不遂,一直到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去世,无论多么疼痛难忍,爸爸从未叫唤一声,无论药多么苦,也从不说苦,坚持吃下去。
林业局建局的头几年极其艰苦,大部分老乡逃回老家了,后来条件大大改善了,他们有的回来找工作要补贴,一切都晚了。爸爸认准了,老老实实坚持到最后,终于苦尽甘来。
爸爸也有脾气,大是大非面前绝不退让,七七年整党,有些人公报私仇,借机会围攻批斗大胆坚持原则的副书记冀全亮,爸爸拍案而起,制止他们的违纪行为。
妈妈讲,解放初期,家里有时候缺钱缺粮,爸爸轻易不开口向人借钱借粮,一辈子都坚持自力更生,尽量不求人。而自己有了钱就见不得穷人,勿论谁家有困难,爸爸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帮人一把,爸爸就是最好的活雷锋,潜移默化教育我们每一个人茁壮成长。
忠厚传家远,爸爸因为忠诚老实肯干,被师傅看重,并学有所长,很快就成为林业骨干职工,也把一家由农村搬迁到城镇,卖房子得到第一桶金,也不是爸爸刻意所为,因为忠厚老实,技术干部姜政维就把房场给了爸爸,无意当中就成了令人瞩目的万元户,为下一代发家致富奠定了基础。
爸爸有时候喝点小酒,得意洋洋,口出狂言:我这一辈子谁也不靠(子女)就靠共产党。二零一六年得病住院两周花去五万多,公费医疗只报销一万多,大部分是我们兄弟姊妹均摊的。
爸爸的观念还停留在毛泽东时代,职工有病全部报销,职工家属住院报销一半,妈妈来到林区水土不服年年住院,有时候一年住院几次,每次都能报销一半,我们姊妹六个全都按时上学,无一人因困难而辍学,虽然生活相对困难一些,但是,既没饿着也没冻着,都健康活泼顺畅长大成人。改开年代,如果一家有六个孩子要饭都没地方,一个职工要愁死。
人生的关键几步走好,就决定一生的顺利。
万幸,爸爸生活在伟大的毛泽东时代,赶上一个最好的时代。
爸爸妈妈最后十几年,我们兄弟姊妹轮流二十四个小时值班伺候、做饭,得到及时的医疗保健,好在他们未得恶性大病,未动刀手术,临终未遭病魔折磨,他们都是家族五辈子以来最长寿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把爸爸打倒了,爸爸阖然长逝,享年九十岁,我和儿子修石始终陪伴在他老人家身边,他老人家双目慢慢闭合,寿终正寝了无遗憾。
四弟费尽心机在抚松买到一副上好四五六加五红松寿材,四面和天都是精美雕刻,特重,起落都是吊车伺候,入殓时天的起落,十几个人才勉强抬下抬上。人们都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寿材。一般好一点的寿材七八千元,爸爸的寿材二万三千多,绝无仅有。爸爸的墓地在长白山西部八公里东岗山中部北坡,周围苍松翠柏,千秋万代核桃楸子林环绕,这是他大半生工作奋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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