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和孔子,是中国具有最大世界影响的两个历史人物。他们所受到的无比推崇与广泛批判,可谓并驾齐驱旗鼓相当。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尤其是在平民百姓那里,这两个人经常被同时放在一起,接受人们的供奉。那么社会主义中国,究竟应如何摆放这两个人的位置呢?
此孔子不是彼孔子
历史无法还原真相。这无法还原的历史真相,主要还是人物,去时巨远的孔子,亦是如此。
大众心目中的孔子,实际是层层加工、揉脆捣烂了的孔子,早已不是本来的孔子。尽管他的一些基本思想,被《春秋》《易传》《论语》等著作保存了下来。但孔子的政治核心思想究竟是什么,却一直存在争论,有“仁”说,“礼”说,“孝”说,“忠君”说,“三纲”说等等,不一而足。
论及孔子,必须首先解决四个问题:
一,孔子的最核心思想在什么著作里?
二,孔子的核心思想在思想、教育、政治三者的哪一个范畴中?
三,孔子的核心思想究竟是什么?
四,孔子主张“克己复礼”是开历史倒车吗?
南宋程、朱以后,学习、研究、推崇孔子,《论语》的学术、社会、政治地位 ,方始首度超过《春秋》。此前,《春秋》一直雄居五经之冠。对此,史学家钱穆曾有过形象比喻,说隋唐以前“《论语》在当时,仅是一种中小学教科书,而《春秋》则是大学特定的讲座”(《孔子与春秋》)。据说,孔子自己也曾说过“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以《春秋》属商,以《孝经》属参”的话(《艺文内聚》)。显而易见,《论语》为过滤过的言行辑录,《春秋》为孔子亲自编订,后者更能全面真实地反映孔子的思想。
诸子百家的核心无不在政治。 孔子作为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他的核心也在政治。这是比较一致的观点,没有多大争议,此不赘言。
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的观点,我倾向于赞同,因为“礼”为其用,“孝”为其表,“忠君”“三纲”等说的时代政治烙印过于明显。说孔子搞阶级调和更是无稽之谈,他明显是一个封建(古义)等级秩序维护者。
那么,孔子主张克己复礼是开历史倒车吗?我认为不是,恰恰是一种社会进步主张。春秋战国时代,社会秩序大混乱,征战杀伐无休无止,民不聊生水深火热,山河破碎白骨累累,每一个人都生活在动荡不安、随时罹难、家破人亡的巨大恐惧当中,就像今天贫穷、饥饿、恐怖、血腥、眼泪、怒火覆盖的伊拉克、阿富汗、巴勒斯坦、索马里,谁也不愿在那多呆一天。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曾经美好的过去”不是孔子独有的思想,而是当时的一种普遍的社会思潮。这未必就不是一种社会进步理念,难道要人们幻想那虚无缥缈的将来才算进步?在诸子百家当中,儒家是主张复古复得最近的一家,而道家复得最远,要复到原始社会中去。因此,孔子主张克己复礼实际是一种社会进步的政治主张。
孔子被“严重”歪曲被误解,已经很久了。比如,说孔子主张温良恭俭让,就与他的真实主张相去甚远,例如,孔子是主张“以直报怨”以牙还牙绝不宽恕的;孔子是主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为报杀父之仇,人人都是可以杀狗官杀天子的,而且有时是无罪的,等等。在这个意义上,后来人们批的打的实际是假孔子,当成招牌打。明知其假,还要把他当成真的打,是出于个人或时代、政治需要,不能太当真。
毛泽东批判孔子的历史迷雾
凡是中国人,即便他是完全的文盲,也无法不受孔子的影响,因为孔子的语言、修辞、伦理、论见、思维无孔不入,已转化为中华文化,不露痕迹的成为我们的文化基因代代相传。每个中国人,连出生洗礼,都是孔子文化儒家文化式的。毛泽东的一生,别无选择地在读孔、学孔、崇孔、非孔、批孔中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至其晚年直至生命消失的最后一刻。
关于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期间,毛泽东为何要着力批判孔子,海量的感慨、分析、研究文章,金光闪闪,读其万一,也会把人累个半死,我就不在此拾人牙慧画蛇添足了。但有几点必须明确:
一,作为招牌符号,尊孔和批孔老早就同时开始了,到五四时期,批孔已成为一种时代风气。近现代,打倒孔家店,我们能脱口而出的名师大家,没有几个人不痛批过孔子。既学孔又批孔,知而批,不分裂,不矛盾。批孔,不是毛泽东的新发明,也不是文革的新发明。
二,用儒家政治思想作为宏观政治纲领,挽救近现代危难中的中国,历史已经证明早已破产。这里并没有留下什么历史空洞,今天有人想钻这样的空子,作“马上”“马下”的区分,纯属无事生非。从一开始,到明清晚期两、三千年的时间里,儒学孔孟之道,都只是被统治者高高的供起来,却从不让它下地;它只能充当神,教化民众,滋润心灵,享受香火。
三,以儒家思想为主的中国传统文化,成分其实非常复杂,虽然值得孜孜不倦的学习,但我们不能贴标签,把蕴藏在中华民族心里那些优秀的东西,统统归结到传统文化上去。整个人类有许多人性的东西,是共同共通的“无源之水”,没有传承,也会存在。
四,于孔孟启蒙、深富学养、目光如炬的毛泽东而言,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他想不到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当毛泽东的思想与孔孟思想等量博大甚至超过的时候,他对儒家思想的平视、俯视,如棋遇对手高手过招,我们只有学习、欣赏、领教、享受的份,不能置喙。毛泽东没有和中国传统文化决裂,也没有和孔孟之道彻底决裂,他仍将孔子称为中国古代的圣人。
怀念过去:我们与孔子思想神似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把毛泽东与孔子放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矛盾,而是那么的水乳交融无比和谐。事实上,平民百姓的神坛上,就是这样的同时将两个人平行地放在一起,谁也割舍不下。除了神,除了祖宗,人们供奉的人只有毛泽东和孔子。关羽之类的人物,早已神化,不算。
孔子,在道德教化醇化风俗层面的社会意义不容忽视,但应舍去其政治救国、治国纲领功能。
毛泽东,在全面引领中国清明强大,与人民心连心同甘共苦的精神激励,精神指引方面的作用无可取代。
孔子遇乱世,他的社会理想是回到西周周公时代,正宗的封建时代,一个当时曾经出现过的最先进最昌明的社会里去。那是他做梦都想要的理想社会。那完全不是倒退复辟,而是一种逝去的美好。
时间前进的每一步,并不都是历史的进步。落后代替先进,野蛮消灭文明,这样的例子多得不胜枚举。
孔子要回到的周公时代,一定不是原封不动的周公时代,而是一个大局优秀根本制度良好的周公时代,一如我们今天怀念毛泽东时代。
任凭圈外指指点点,孔子摆中间,毛泽东放左边,人民靠左围一圈。我们与孔子一样,对过去有着深切地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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